才出電梯,就看見保安隊長上半身探進值班室,和保安大爺說話。
阮陽走近了問好。
保安隊長嚇了一跳,頭撞到了窗邊,“砰”的一聲悶響。
阮陽也跟著嚇了一跳,上前兩步去扶。
保安隊長捂著頭站直,責怪道:“是小陽啊?走路怎麼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嚇人一跳。”
阮陽有些不解,地下停車場大而空曠,正常走路是有回聲的,他剛剛並沒有刻意壓低腳步聲,而且電梯開門也會有提示音,怎麼會“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呢?
或許是保安隊長說話太入神了,才忽略了外部的聲音吧?
但阮陽也工作過一段時間了,很明白與領導和同事相處,不能像與同學相處時那樣有什麼說什麼,這樣不痛不癢的小批評,認下來沒什麼,犯不上頂撞領導。況且,這位保安隊長一直頗為關照他的。
他幹淨利落的道了歉。
保安隊長的神色緩和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阮陽覺得他的眼睛有些飄忽不定。不待他細想,值班室裏的保安大爺咳嗽了兩聲,開口了。
“咳咳,行了行了,我記住了,你回去吧。”
保安隊長又看了阮陽一眼,拿起放在值班室窗台上的煙盒,對保安大爺說:“那我先走了,你心裏有個數就行,不要——”
保安大爺拿起報紙一震,支在眼前,擋住了自己的臉:“你老子還沒聾呢,快滾。”
不得不目睹頂頭上司挨罵,阮陽尷尬的快要用腳趾摳出家裏的兩隻毛孩子了。
好在這場折磨底層打工人的對話已經結束了。
保安隊長捏緊了煙盒,不知道是不好頂撞親爹,還是不想在下屬麵前丟更多的人,轉身大步走了。
阮陽繞到值班室後麵,從雙肩運動包裏掏出鑰匙,蹲下身開車鎖,餘光裏,卻看到輪胎下紮著一枚雪亮的圖釘。
阮陽認命的歎了一口氣:“好吧。”
他的房子租在老城區,季氏大廈在市中心,他每天早晚通勤的距離太遠,單程將近兩個小時,在路上紮進圖釘的可能性也挺大的。
阮陽捏了捏輪胎,覺得氣壓還行,可以撐一段時間,便還是照常推了車出去,準備晚上會出租屋,自己找工具補胎。
他小時候在街角修自行車的攤子上幫過忙,每天放學後幫修車的老人幹些零活,老人每天給他兩三毛錢,如果那天生意好,就給他五毛。阮陽幫他打下手打得久了,補胎打氣都很嫻熟。
他沒有拔下紮在輪胎上的圖釘,推著自行車經過值班室,像往常一樣跟保安大爺笑著說再見。
這次保安大爺沒有笑著對他點頭,而是從報紙上沿瞄了他一眼,又埋頭在報紙後麵。
阮陽推著車尷尬的低頭快步走了,心裏有些後悔:太笨了太笨了,人家剛和兒子吵了架,哪裏有心情跟你說話,哎,到底還是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