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一拍大腿:“還得是你小子腦子好使!
不要野雞,要大雁!”
賀長信不解,大雁?這能用來吃的?
李達解釋:“這事說起來窩囊,不過,為著兄弟們的性命,也不算什麼了。
征西軍要改編,把一部分並入西北軍。聽起來都帶個西,可這路子差遠了。兄弟們在征西軍,常駐西南,練的是手腳功夫。真到了西北,那得練馬上功夫。
到時候別說前途未卜,就是上了戰場,性命保不保得住另說。”
自來文官武將是隔著鴻溝的,平素見麵禮貌客氣,可來往的不多。
賀長信就沒聽明白:“大軍改編,何等重要?這大雁?”
“聽聞晉王府上將有喜事,兄弟們想去……送個禮。”後仨字,李達一改豪爽,聲音嗡嗡的。
戰場拚死拚活,到了京城四處碰壁,格格不入。
這送禮的主意還是請教了人,才出的。
而且貴重的送不起,便宜的……送不出手。
柴林芝看著寡言少語,這大雁倒是個妙招。
聘雁是喜事裏少不了的好意頭,有些人家用木頭的、玉做的,固然也行。
可若有對活生生的,漂亮的聘雁。
那一下把兩家關係都跑到了。
晉王世子娶衛國公孫女,這兩家,都是君上麵前數的上的人物。
而且衛國公行伍出身,最懂軍事。若他肯提一提西北和西南的區別,或許征西軍就不用改編了。
賀長信沒想到,近日風光無兩的征西軍竟有這樣大的艱難,一時沉默無語。
人在京城,權貴雲集。似他們這些,曾經意氣風發,讀書時以為可指點天下,而今舉步維艱。
不免生出惆悵來。
“賀兄。”柴林芝忽然舉杯敬他。
賀長信舉杯共飲,李達覺著不對勁,“啥東西?你小子,我和探花郎是論兄弟,大侄子你也論兄弟?
這不對吧!”
有李達這一打岔,方才低落的氣氛回溫。
柴林芝無聲地看李達一眼,李達就偃旗息鼓了。雖然是微小的動作,賀長信看在眼裏,忽然一個激靈。
這兩人的職務,恐怕柴林芝在上位。
而且,他們此行,不是為了吃什麼荷葉雞。
“賀兄。”柴林芝離席,鄭重行了個禮,“懇請賀兄救征西軍數萬性命。”
這話怎麼說啊?
賀長信糊塗了。
“賀宗正為官勤謹,頗受宗室敬重,我們想托宗正大人牽線,結識一位王爺。”
一位王爺?
當今天子年逾六十,未曾立儲。六位王爺,三位壯年兩位青年,一位病弱在封地。
他們卻隻說結識一位?
這一位,恐怕要父親替他們選出來。
賀長信明白了。
“你們,早就盯上了我父親,壓根不是找我的。”
偶遇是假的,吉慶樓是柴林芝的產業,程循業訂座位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去,特意叫了李達去等著。
就算那天自己不出言邀請,他們也會找機會拜訪的。
賀長信也在官場行走了幾年,心知既能上門,肯定不讓他們說出目的不會罷休,便容柴林芝細說。
隻是有言在先,“林小兄弟,不論你是何人,我賀家祖訓,不做大逆不道之事。
於私,我家尚有老弱婦孺,賀某隻求家人平安。”
李達是真心敬重這位探花郎,這回處心積慮設計他,十分不好意思,便道:“探花郎,兄弟們的性命背在我身上,我不能不這麼做。
但我向你保證,隻要有我李達一條命在,你賀家就不會有事。”
大將軍病了,對外稱病,實則中毒,時日無多。
收歸異族,談何容易。
大將軍一倒,征西軍的戰果就成了路邊的果子,人人可摘。
“柴大哥是大將軍副將,行動已經被控製了。就連我們兩個,一舉一動都被盯著。
隻有你……”
李達不好意思說出來,不過賀長信默默給他補全了。
賀家不涉實權,本分低調,父親又不在京中。
所以賀家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身為人子,不能代父做決定。我可將你們之意寫信告知父親。”賀長信這是實話。
柴林芝搖頭:“賀兄,來不及。請你手書一封,我快馬親送,務必請宗正大人三日內回京。”
三日?
回京?
這不可能吧!
光是信送去都得多久,而且,父親此行有公幹,私自回京?
柴林芝按住賀長信的肩,“賀兄無需憂心其他,我們自會打點一切。”
賀長信不肯,“這不成,三日內回京,我現在就得寫信。時間匆忙,李兄,若要我為你赴湯蹈火,賀某願意。
但父親,不成,我最快也要明日打聽了情況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