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中贈劍(2 / 3)

雨勢越下越大,王孟韻被擋著看不清視野,隻是聽到有人在爭吵,她隻能看到台上的情形,卻看不到遠處發生的事情,不知發生了何事。

演武堂四旁皆安排有管事,管事吩咐將來人拿下,張哲沒有和眾人交手,輕鬆掙脫數人,飛躍上比武台說道:諸位,想必是有什麼誤會。

一名男子大喝一聲,說道:將那人拿下!

比武台上二人合力想將張哲拿下,張哲側身躲過一人攻勢,然後順勢握住其中一人手腕,揮動其兵刃擊退另外一人,之後單掌輕微擊退另外一人。看此情景,他也知道自己是解釋不清楚,再多說也無益,然後便想轉身離去。

此時那名大喝一聲的男子拔劍出鞘,從遠處飛掠而來,張哲屈伸躲避數招,眼看那人招招皆朝要害刺去,於是他揮力一掌假裝要與那名男子劍尖相對,而後屈掌躲避刺來那一劍,然後左掌突然推出,將男子震飛數丈。男子用劍尖點地,迅速再出一招、一劍橫掃,此時張哲將原先稍微蓄力卻稍微發力的一掌推出,將男子震飛到台下,男子應聲倒地,他用劍抵住地麵,單膝跪地將要起身,但已無再戰之力。

王玉腳尖一踏,轉身飛躍而至,攔住張哲去路,說道:砸了場子就想走,震澤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麼?

然後蓄力一掌而至,張哲單手立掌於前,用氣力應對王玉全力一掌,之後手腕微轉,用力與王玉互對一掌。之後王玉後撤數步,身上的烏衣被張哲的掌勁震得有些飄逸,張哲則被王玉的掌勁震退至台下時,手腕一轉,用力一掌拍到地麵,借力再次躍再至台上。王玉有些詫異,他的掌勁在雨勢加持下,掌力更是勝於之前,一掌居然沒有傷到那人分毫,所以想要蓄力一掌再試一下。

就在此時,台下王孟韻認出了張哲,連忙跑上演武堂,擋在張哲身前,說道:叔父,手下留情!

王玉看到自己侄女上台,於是將快出手的一掌往邊上的柏樹一揮,一個掌印清晰可見印在樹上。王玉一臉茫然問道:孟韻退下,別傷了你!

張哲側身走到王孟韻身前,說道:領教一二。

王孟韻急忙對著王玉說道:叔父,他是我朋友,想來也是無意闖入的!

王玉板著臉說道:非門中弟子窺探宗門內武功者死,他活不了!

王孟韻臉色發白說道:他、他剛從峭壁上過來,沒有看到什麼的。

王玉怒斥道:誰知道他躲底下看了多久了?

張哲對著王玉笑著說道:震澤的武學確實不錯,但還不至於到讓我偷學的份上。

此時,兩位身穿烏衣的老者飛躍而至,來人便是原宗主謝震和其弟新任謝氏門主謝澤。他們想著今日演武堂大會,便提前從建康回來,沒想到這一路雨勢很大,還是耽擱了不少時間,好在趕上了。

謝震開口緩和氣氛說道:王宗主,確實是誤會,這位是我從涼州請來的朋友。

王玉見謝震開口了,加上自己侄女和此事又有些牽連,何況此人武功深不可測,強行動手,後果未知。索性賣給謝震一個麵子,門中還會誇獎他大度,於是他沒再追究,吩咐管事,等下午再開始比武,然後對著謝震說道:謝宗主,傷的可是你們門中的人,既然你們不追究,我也不好深究,來者是客,隻是這位兄弟的做法怕是得改改了。

張哲行禮向王玉和幾位動手的門人致歉。

大雨滂沱,謝震便帶著張哲等人回自家宅院了,回到宅中,在廳堂內謝震和張哲相對而坐。一旁的王孟韻似乎還沒緩過來,謝震輕聲一笑,示意她也在旁落座。

謝震淡然開口對著張哲說道:剛路上聽張少俠說了,您和孟韻的事情,還真是碰巧。涼州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還請節哀!可惜了,“天下方亂,避難之地唯涼州爾”,現在涼州也大亂了。

張哲點頭示意。

王孟韻在一旁疑惑,但卻不敢多問。

之後謝震再開口問道:那個峭壁幾十年了,都無人翻越過,這次你可是在震澤一戰成名。可見張少俠的武功比陸白說的還要更加高深。

張哲謙虛道:震澤人才輩出,那個峭壁沒有翻越的原因,想來多是敬畏,畢竟是演武堂所在的地方。也怪我,沒有通報就唐突上山,驚擾諸位了。

謝震讓家中仆婢遞給眾人上茶,然後上前對著謝震說道:我們到的時候,看張少俠同王宗主各對了一掌,不知道有無大礙?

張哲沉聲道:無礙,想必那位前輩也沒有用全力!

王孟韻打斷道:那可未必,叔父對好的人極好,壞的人極壞,你擾亂了演武堂比武,叔父那一掌,掌勁應當不輕的,張大哥,你真沒有身體沒有感覺不適麼?

謝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大笑道:王姑娘,王宗主可是你的叔父,你這麼偏袒張少俠了,怕是王宗主知道了,要不高興了,哈哈哈。

王孟韻害羞的低下頭應道:謝前輩,您就別開玩笑了,我去看看謝大哥如何,你們先聊!

張哲起身向王孟韻謝道:多謝王姑娘關心,那一掌無礙,不過確實比我想象中掌勁要足得多,我以為震澤以劍法出眾,未曾想掌法也如此厲害。一路南下行來,聽說南境以五湖的武學最為出眾,而五湖中的造詣首看震澤,果然名不虛傳!

謝震悠然道: 宗門先賢創立各門功法時,其中劍術分兩脈,一為“劍勢”,力求揮百萬劍,習得一劍精髓,將劍術劍招精煉到極致,所謂的劍走輕靈、劍走偏鋒、劍勢如虹皆為劍勢;二為“劍意”,也是習劍的本意,劍隨人走,力求持劍者揮劍時,一劍破萬劍。

自古:寶劍習水、如流水之波、文若流水不絕,故先賢選擇震澤作為湖畔處開宗,一是近水益於劍法精進,二是江左之地,多出名劍,名劍配名士,這才有震澤如今的地位。王宗主其實還占了你的便宜,水中更是助長震澤所練習之功法,雨勢亦是。不過他既然對你出手以掌為先,這說明他尚未達到人劍合一之勢。

張哲不解問道:這作何解?

謝震看著張哲說道:可曾聽過,掌可化刀勢,指可劃劍勢,掌刀易練,指劍難成呢!所以習劍之人,但凡會指劍之勢,以指化劍威力遠勝掌力,且指劍可以更好的收放自如,除非情急之下,才會以掌應對。就剛剛那種情況,以王宗主的性子,如若他真為以指化劍,肯定也會使出,震懾眾人。所以你還真得好好謝謝王姑娘,你讓王玉丟盡臉麵,如若不是她護著你,就單以老夫一人的言語,估計他還以為你是我故意派來搗亂的。

張哲再次起身致謝:謝宗主和我說了那麼多,不怕我泄露門中武學機密麼?

謝震淡然道:如若整個的江湖高深功法,始終掌握在一兩個世家手上,於武功精進無益,江湖當是天下的江湖,交流並進方為武林大幸。何況老夫隻是點撥兩句罷了,至於能領略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張哲將懷中藏好的一枚折斷的玉佩遞給謝震,沉聲道:謝宗主胸襟寬廣。當年,我中了奸人詭計,被這枚玉佩所救,這枚玉佩正是當年陸白在益州贈給我的,本來想著當年洛陽一戰時還給他,可是沒能見得到他。

前幾年,我的母親和妻兒皆被奸人屠殺殆盡,就連她們最後一麵也沒見上。雖然我逃過一劫,但是也是身中劇毒,中毒之後的我逃往龜茲,在龜茲得遇一高僧指點,靠著報仇的信念,活到了現在。後來我兩次刺殺那名奸賊未成,深知自己心境大損,在劍術難有精進,於是便棄劍練掌,可等都學有所成之時,卻得知自己的仇人已被其他人手刃了。那時我整個人猶如一具死屍,不知去向何處,想到當年陸白贈與我的玉佩,想著他作為您的外孫,這東西對於您的意義舉足輕重,於是書信與您,南下至此。可惜這枚玉佩已經碎了,中間我找了幾個木匠師傅,都難以複原,想著還是交還您處置。

謝震追問道:張少俠,那你的毒解了麼?

張哲淡然道:現在體內毒素仍在,想來也是沒有多久的時間了!

謝震淡然道:這枚玉佩救了你,也算是完成了謝佑與你的約定,我拿走一半,另一半我就代他送給你吧,也算是一個念想!

謝震起身踱步到張哲麵前,將另一半遞給張哲後,向他行了個揖禮:多謝張少俠!

張哲接過佩玉後,連忙起身還禮:您這是?

謝震開口說道:你特意南下一趟,辛苦了!

謝震似乎從心底裏認可這位青年才俊。

王孟韻在此時出來對著二人說道,喃喃道:謝前輩,謝大哥無礙了,隻是好像有些不太開心。還有,震澤還是太潮了,這幾日下雨後,謝佑有些發燒,我覺得您可以和謝門主說一聲,讓他在吳國境內找個地方給他住,我覺得他的身體不太適合這兒。

謝震眉頭微皺,說道:他的父母都不在了,等他燒退了,我就帶他下山尋找去處,到時王姑娘也一起,晚幾日再走,到時你祖母那兒,我去和她說去。

說完,謝震轉向一旁的仆婢,讓婢女帶著張哲到臥房先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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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國境內,謝震和張哲在一個露天的小院中相對而坐,兩人對弈,一旁的王孟韻在生火煮藥。前幾天整個吳縣的天氣都不是很好,大雨滂沱,接連下了好幾天,今天天氣稍微好一些,所以謝震帶著幾人下山來到吳國。這是個圍欄式的小院,主屋由草房構成,院中寬闊。早些年時,謝震剛來江左時購置的,原本是打算之後年紀大了,便隱居於這草屋之中,沒想到光陰荏苒,這麼快就實現了。

張哲落完一子後,看謝震思索良久,便開口問道:前輩,是有所思慮?

謝震目光從棋盤移到張哲身上,問道:這是如何看出來的?

張哲低頭輕聲笑道:先前幾局,前輩雖說也有舉棋不定之時,但神情卻未如此神遊。原先在龜茲的高僧說過,觀人一看形、二看神、三看心。

謝震看了一眼張哲,笑道:我要是不說,你能猜到我在想什麼麼?

張哲淡然道:當然可以。

謝震好奇的看著他,拉長了聲音,泰然道:哦,倒是有趣!

張哲怡然自得道:肯定不是在想棋的事情。

二人相視而笑。

謝震沉聲說道:你小子,居然還挺有趣,挺好的,人嘛,喜、怒、哀、俱、愛、惡、欲,都是難免的,你小子別總是一臉愁容的樣子,少年,凡事都得看開些,畢竟“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張哲低頭沉默不語,良久過後,謝震落下了思索許久的一子,然後說道:我剛是在想謝佑剛到震澤,頗有不適,身邊有個精通醫術的人在旁,還是放心些。謝佑那天本來就有些許發燒,再加上這一日的奔波,更是高燒不退,還好有王姑娘在旁悉心照料。你說有個這麼聰慧的姑娘在身邊還是不錯啊!

張哲在思索許久後下了一子,問道:前輩可曾聽過小仙翁抱樸子的名號?

謝震摸了摸自己的胡須:你是說葛洪葛稚川?(葛洪、字稚川、自號抱樸子)

張哲沉聲道:正是,他是當代有名的醫師,其妻鮑姑針灸術更是一絕,我想華佗確實醫術高明,當時他們二人怕是醫術也是不弱,這一路行來,商旅行人多有談論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