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記得，季明遠送她走的那天是秋天的最後一場雨。
窗外麵在下雪，雪越下越大，隻餘下白茫茫一片，仿佛世界都沒有盡頭。
天灰沉沉的，就好像快要塌下來了一樣。
沈南枝縮成一團，看著遠處那漫山遍野的白色，身上裹著銀白色的絲綢床單，雙眼沉沉。
“我可以走了嗎？”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季明遠站在窗戶旁，看著外麵的白雪，沒有回答她的話。
沈南枝從床上坐起來：\\\"我要去找我媽媽。\\\"
季明遠周邊氣息更冷，閉上眼，長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陰霾。
\\\"你確定？\\\"
沈南枝沒有再跟她說什麼，隻是下床拿起了自己衣服，正要套上，季明遠忽然轉過身，木然的看著沈南枝。
“是你，想先要離開我的。”
沈南枝不解的看著他，卻因為他臉上的陰冷而渾身僵硬，心底一陣寒涼。
季明遠慢條斯理的走過去，推開了書架的幾本書，慢慢的，一個黑黢黢的攝像頭露了出來。
沈南枝的腿忽然就沒了力氣，無力的跌坐在地上，似乎是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季明遠微笑著，把屏幕轉過來，沈南枝看到了裏麵熟悉的身影，聽見了重新席卷而來的痛苦求救，再也克製不住的抖了起來，嘴唇發白。
季明遠看了一眼，把畫麵關掉，沈南枝癱坐在地上，渾身冰冷，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季明遠走過去，蹲下身子，陰森森的笑了。
沈南枝渾身都在哆嗦著，嘴唇麻木的張合：“為什麼？”
“這段視頻，會出現在你所有同學老師的郵箱裏，會出現在小網站的鏈接裏，會出現在很多人的網盤裏……會跟著你一輩子……沈南枝，還想走嗎？”
沈南枝看著季明遠，他的臉上，是一種帶著少年氣的近乎變態的興奮和扭曲。
沈南枝輕輕搖著頭。
\\\"不走了。\\\"
沈南枝的淚水簌簌落下，一顆一顆砸在地板上。
*
沈允禮剛開完董事會，出來後看了一眼手機，沒有未接。
沈南枝回去已經一整天了，怎麼還沒消息？
正想著，電話忽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
沈允禮遲疑的點了接通。
“哪位？”
“允禮哥。”
是季明遠的聲音，他的聲音和季圓修很像，但沒有季圓修那麼醇厚低沉，而是帶著少年的狡黠。
“我來跟你說一聲，沈南枝她不想跟你去了。”
“你做什麼了？”
他說話的語氣帶著笑意，沈允禮聽得莫名其妙。
\\\"是她要留在這裏，陪我的。\\\"
季明遠笑著說完便把電話掛斷，沈允禮愣怔在原地，一時半會還沒有緩過神來，他的目光看著手機，半刻後又打給了沈南枝。
關機。
沈南枝的手機被季明遠扔進了門口的噴泉裏，雪很快就蓋滿了冰麵。
沈南枝又回到了地下室，將花瓶收了起來。
陰暗的地方就是陰暗的，哪怕你放進去再多的花，也掩蓋不了它是一個潮濕窄小的地下室。
就像自己。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