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蕪，是天下第一劍的徒弟。
天下第一劍是各路江湖人士光明正大，在日月山上比試出來的。師父的名號響徹江湖，他手裏的劍是世界上最快的劍。
師父從三花江裏撿起我，將我撫養。他是我的師，也是我的父。
我生來帶著罪孽，要在三花江裏滌淨汙垢，才得新生。
“你沒有罪孽。”師父說，“每個人生來都是清白的。”
那時我覺得師父身上有耀眼的光芒，他就像我要找的仙人。師父說他還不是仙人，但他是一個修仙的凡人。
“我身上真的有罪孽，師父。”我告訴他，“我害了許多人。”
師父聽聞我的遭遇，板著臉，“天災人禍，生死有命，因果輪回。你沒有罪，他們隻是償得他們自己的果。”
師父帶著我雲遊四海，他生來就是劍客。跟隨他，我很開心，因為他不像從前收留我的人那樣短命。
我隨他遊曆，其實一路都在撐著力氣，感覺身體已到極限，對他不好意思地笑，終於體力不支倒下。
我醒來時，就見師父擔憂地看著我，我對他笑：“師父，我沒事。”
他沉默，“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生劫。”我伸出右手，從中指指尖蔓延出一根黑色的線，已經長到第一個關節。
“生劫？”
“山鬼給我的生劫。”
幼年，我被生父母供奉給山鬼。山鬼將得道，不想吃我，便把我歸還。村民再見我惶恐不已，認為我已是鬼魅，驅逐我於深山。等山鬼道成，見我在野草中奄奄一息，便給我取名“蕪”。
祂說和我有“緣”，希望我的“果”能彌補他曾犯下的“業”，祂給我傳道。
我是人，山鬼的道，不是我的道。
我被山鬼丟棄，便在山林裏流浪，有人把我撿回家。那男人說，“等她長大了，做我的婆娘。”
“這孩子才5歲，等她長大，你都要老得走不動道咯。”男人身邊的婦人說。
那是男人的母親。兩人相依為命，他們將我養了一段時間後，男人的母親很喜歡我，讓我喊她奶奶。
“長肉了，長肉了。”男人開心地看著我，那天夜裏，男人牽著我的手，哄我到山林外。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把衣服脫了，以至於那條蛇出來吃掉他時，連衣服也不用吐出來。
我回去把這件事告訴了男人的母親，她白著臉，一臉驚恐地看著我身後的蛇，被活活嚇死了。
我繼續流浪，第二個收養我的是一個采藥女，我受涼得了風寒，她為了給我采藥，失足墜入崖間，屍骨無存。
第三個隻是給了我一個饅頭的老媼，我拿著饅頭看她走遠，但她還未走出我的視線，就活活被人捅死。
第四個是家裏富足的少爺，他沒了生母，父親沒再娶，但想要一個妹妹，便把我撿了回去。直到我再一次麵對滿地屍體，我終於意識到我的問題。
我不願相信，卻不敢再隨意接受別人的好意。
最後一次，我夜裏路過一個村子，我不敢靠近，在他們的溪流喝了捧了一口水喝。遠遠看一眼，卻見屋簷上亮起一點光，不到五息，火光衝天，整個村子都被火海包圍。我走近去看，許多跑不出來的，跌倒在地上無助地等待死亡，跑出來了的捶地痛哭，甚至有全身著了火的人也跑出來了，但下一秒就倒地身亡。
我回去找山鬼，虔誠地跪拜，哭泣著祈求祂將我救贖。
“所以我背負罪孽，這是山鬼給我的生劫，祂說，三花江裏有圓明道姥天尊的神力。”
師父聽後卻把我抱住，我聽見他哭泣的聲音，不解地問，“你是害怕我死嗎？我不會死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