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秘來客(2 / 3)

成蟜變色道:“天大的秘密?”

第三節往事重提

浮丘伯見成蟜心動,於是說道:“某千裏而來,有所聞於君侯,又恐辭不達意,願不避忌諱,放言於君侯之前,君侯能聽乎?”

成蟜點頭道:“願聞。”

浮丘伯道:“君侯可知秦王嬴政名從何來?”

成蟜答道:“今王之名諱,乃先王所賜。今王生於正月朔旦,先王以為異日必為政於天下,因而名之。”

浮丘伯笑道:“君侯之聞誤也。據某所知,秦王實則生於十月。某所言天大的秘密,正意謂此。”

成蟜露迷惑之色,生日相差兩個月,也能稱得上天大的秘密?浮丘伯於是將異人、趙姬、呂不韋之間的三角關係徐徐道來。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趙姬在被呂不韋送給異人之時,已先有了兩個月身孕,八個月之後,便生下了嬴政。由此可證,嬴政並非先王之骨肉,而是呂不韋之孽種。

成蟜麵色煞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嘴唇抖動著,厲聲斥道:“一派胡言!造謠也要有個限度。”

浮丘伯從容道:“某有人證在此。君一問便知。”

於是,當年太後的侍女姚氏開始作證。由於緊張,其證詞結結巴巴,但意思已然明晰。而姚氏道起太後的言貌舉止,確實分毫無差,其曾為太後侍女的身份當無疑義。

成蟜聽完,冷笑道:“爾欺吾無知歟?倘果如爾等所言,則如此機密之事,正當竭力掩飾才是,又怎會讓下人得知?”

浮丘伯笑道:“正因為乃是機密之事,是以隻有下人才會知道。”

成蟜一尋思,浮丘伯說的也有道理。最有可能知曉主人秘密的,的確是那些最不起眼的下人。在主人眼中,那些下人連狗都不如,根本是無須防備的。古羅馬貴婦人洗澡時,男奴仆可以在一旁伺候,有時候甚至還要為女主人擦身塗油,女主人的全身對他們而言,都已不存在任何秘密。有馬提雅爾的詩句為證:

〖“男奴下身係著黑圍腰侍侯你,

洗熱水澡你赤身**被一覽無餘。”〗

而類似這樣女人和男人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地位落差,一旦通過性的結合來加以跨越或彌補,無疑將會給女人以前所未有的**滿足,並讓她們從此別無他求。譬如:太後自打和卑賤的嫪毐好上之後,就再也沒有鬧出過任何緋聞。而在國外的文學作品中,人猿泰山、美女和野獸等童話的廣為流傳,也是在反複訴求著此一主題。至於小說《查太萊夫人和她的情人》,更是一個典型的例證。在金庸先生的《天龍八部》裏,貴為王妃的刀白鳳由於被丈夫段正淳冷落,不來找曹三,而偏偏去找那個又髒又臭的乞丐段延慶,不得不讓人感歎:刀白鳳的眼光實在毒辣無比。不知道的以為她是在報複段正淳,知道的卻會會心一笑:她是在愉悅自己。結果大家都已經清楚,刀白鳳和段正淳多年夫妻,都未能生育,和乞丐段延慶一夜風流,卻能成功受孕,產下段譽。後來刀白鳳遁入空門,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她再也無法從段正淳身上獲得同樣的性滿足。由此可見,所謂的門當戶對,在某方麵來說,其實是背離惟樂原則的。

第四節彌天大謀

且說成蟜猶自心存疑慮。畢竟,那時候科學尚不發達,不能對呂不韋和嬴政進行DNA親子鑒定,更加不可能利用時光穿梭機,回到當年的邯鄲,對嬴政的出生作親眼見證。成蟜在震驚之餘,對浮丘伯所言還是不敢相信,他還是傾向於認為嬴政是自己的兄長,而不是呂不韋的賤種。就算趙姬跟了異人才八個月時間,就生下了嬴政,那也有可能是早產的緣故。

浮丘伯察言觀色,知道要說服成蟜,還需要下更多功夫才行。浮丘伯於是說道:“昔日,呂不韋賈邯鄲,見先王而大喜,以為奇貨可居。呂不韋於是日夜與趙姬合歡,使其有身,而後獻趙姬於先王。八月之後,趙姬得子,是為嬴政。今嬴政據秦王之位,是呂不韋不費一兵一卒,而竊秦國而自有之。可憐嬴氏六百年基業,到頭來,隻為呂氏作了嫁衣。君侯乃堂堂嬴氏子弟,寧坐視而無恥乎?”

浮丘伯責以大義,成蟜卻不為所動,在浮丘伯的預計中,聽到此處,成蟜應該拍案而起,怒形於色才對。殊不知,成蟜的神誌清醒得很,又怎會輕易被浮丘伯煽動。成蟜以為,等真正確認了嬴政其實為呂政,再激動也不遲。

浮丘伯又道:“先王納趙姬之時,趙姬已非處子之身,此事邯鄲人多有知曉。而趙姬因呂不韋而有身之事,卻隻有其身邊侍女得知。十一年前,趙姬和嬴政被趙國送入鹹陽,而姚氏留邯鄲。後,呂不韋貴為大秦相國,趙姬為太後,嬴政為秦王。一家三口,據秦國而有之。姚氏自知不保,成日東躲西藏,這才免遭呂不韋滅口。呂不韋如中心無愧,為何必欲置姚氏於死地而後快?姚氏能幸活至今,必乃曆代秦王在天之靈暗佑,使其能剖白真相於君侯前。君侯複何疑哉!”浮丘伯一邊說,而姚氏一邊哭。姚氏邊哭邊訴,大意如下:可憐我的好姐妹啊,你們都被狠心的趙姬滅了口,我卻還僥幸活著。沒有你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和你們在地下相會,以免再受這思念之苦啊。其哭甚悲,聽得成蟜也是一陣心酸。

成蟜隱約也曾聽說過呂不韋和太後的奸情,但卻從未將這份奸情和嬴政的身世聯係起來。他頭目森然,不敢相信世間竟會有如此大膽的陰謀,而且這麼久也沒有被戳穿。如果嬴政的父親真是呂不韋,那該如何是好?他有兩個選擇:一是殺死浮丘伯和姚氏,替嬴政掩飾。自己則繼續做自己的將軍,香車美女,衣食富貴。二是將浮丘伯和姚氏養起來,作為把柄,要挾嬴政,甚至是逼嬴政退位。但如此重大的抉擇,一時間他又怎能定奪?成蟜無力地辯解道:“果如先生所言,先王又如何能夠容忍此等大恥?”

浮丘伯一笑,他知道,這是成蟜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了。浮丘伯道:“當斯時也,先王有所求於呂不韋,更甚於呂不韋有求於先王。某膽敢設身處地,為先王計。有如萬分之一,假令先王明知受辱而忍之,為借呂不韋之力,小忍而就大謀,意在統攝江山,作用社稷。先王之誌,君當察之。”

成蟜不語。浮丘伯又道:“呂不韋,賈人也,苟有利焉,則全無廉恥,無所不為,且無所不敢為。呂不韋更有一罪,猶在以懷娠之妾巧惑先王之上。”

成蟜問道:“何罪?”

浮丘伯道:“秦國曆代之君,皆得享高壽。獨獨二先王卻壯年而薨,豈不蹊蹺?”

成蟜心中一驚。浮丘伯所謂的二先王,分別是成蟜的爺爺孝文王和父親莊襄王(異人)。其中,孝文王剛剛舉辦完即位大典,兩天後就突然嗚呼,死因至今不明。孝文王死,異人即位,才三年,也嗚呼了。聽浮丘伯這麼一說,成蟜也覺得二先王之死大有可疑之處。成蟜隻覺手心發涼,看樣子,呂不韋的陰謀是越揭越大。成蟜年方十七,雖知政治鬥爭之殘酷無情,但一旦親曆其中,也難免驚懼寒冷。這水有多深?到底了沒有?還有多少秘密被埋藏起來,等待著被他發現?

成蟜聲音嘶啞,冷笑道:“莫非先生以為,二先王之薨,乃拜呂不韋所賜?”

浮丘伯道:“然。呂不韋客在鹹陽,惟恐夜長夢多,是以先弑孝文王,使莊襄王可早日即位。莊襄王感呂不韋擁戴之恩,對呂不韋大加寵幸,拜呂不韋為丞相,封為文信侯,食河南雒陽十萬戶。秦國政令,皆出呂氏之門,可謂人臣已極。”

“呂不韋弑先王,又為何故?”

浮丘伯正等成蟜此一問。前麵所有的答案,皆是油,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卻是火。浮丘伯道:“以某妄測,先王早知嬴政並非自己親生,為安呂不韋之心,姑且立嬴政為太子。先王即位三年,根基漸穩,有意廢嬴政,而以君為太子,待百年之後,傳秦王之位於君。呂不韋因此起了殺心,先王終於不免。而本該屬於君侯之王位,卻為嬴政竊走。”

一時之間,成蟜心亂如麻。他側著臉,有些迷惘地望向浮丘伯,但見浮丘伯從容指點,侃侃而談,神貌之間,極盡瀟灑。成蟜不由暗想:眼前這位無所不知的浮丘伯,究竟是何方神聖?

第五節師出同門

浮丘伯者,生於邯鄲巨富之家。少時遊手好閑,狂賭**,導致家產敗盡,這才投奔荀子門下,學儒求道,也算是給自己謀一條出路。

浮丘伯來投荀子,正趕上時機。當時,正值李斯和韓非相繼離荀子而去。兩大得意弟子的離開,讓荀子甚是落寞,而浮丘伯的到來,正好填補了老夫子心中的空缺。浮丘伯天性聰穎,不在李斯韓非之下,荀子甚愛之。荀子已經年老,自知來日無多,他就像一個老邁的藝術家,將浮丘伯看作是自己藝術生涯中的最後一件有待完成的藝術品,傾盡心血,竭力調教。在武俠小說裏,一般以關門弟子的武功為最高,以其最能得其師之真傳也。這就好比,一個男人可以娶許多任老婆,但能得到他全部遺產的,通常是最後一任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