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中軍大帳中,肉香四溢,談笑風聲。
與餘杭城中的惶惶恐怖氣氛相比,顏良這裏的氣氛用輕鬆之極來形容,卻也一點都不為過。
此時的顏良,已經在和他的將領們談論著滅吳之後,下一步的方略。
儼然,餘杭城唾手可得,孫權彈指可滅。
“稟主公,孫權派了使者諸葛瑾前來求見。”步入帳中的周倉,用一種諷刺般的口吻,笑著向顏良稟報。
在場的談笑風生的諸將們先是一怔,隨即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這已經是諸葛瑾不隻一次的前來出使,這位諸葛家的名士,被顏良幾番的“毆打”之後,已然成了笑柄般的人物。
如今再度厚顏前來,諸將如何能不感覺好笑。
顏良嘴角也泛起了冷笑,擺手示意令諸葛瑾進來。
過不多時,神色黯然而惶然的諸葛瑾,邁著小碎步,小心翼翼的步入了大帳。
“吳侯使者諸葛瑾,拜見顏大司馬。”
諸葛瑾拜伏於地,尊呼顏良為“大司馬”,此間的迎逢屈奉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諸葛瑾,上次那三十大板你還沒有挨夠嗎,怎麼,屁股這麼快就癢癢了麼。”顏良冷笑著諷刺道。
諸葛瑾汗顏無比,形容極是尷尬,麵對顏良的嘲諷,絲毫不敢有所發作。
嘲諷過後,顏良冷冷道:“說吧,孫權這次派你來,是打算又求和呢,還是怎麼的。”
諸葛瑾抹了把額頭的汗,忙道:“稟大司馬,我家主公自知非是大司馬敵手,已然輸得是心服口服,今願傾心歸降於大司馬。”
孫權,言降!
聽得諸葛瑾此言,大帳中的諸將神色皆是一振,一時是有人欣喜有人愁。
欣喜者,自是如陸遜此等江東籍的將領,這些人自盼著孫權能夠早日投降,這場發生他們家鄉的戰爭才能早日劃上句號,才好減少他們江東人的損失。
而犯愁者,則多為那些立功心切的將領,一想著孫權投降,仗打完了,立功的機會沒有了,自然會感到犯愁。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則對孫權的投降更是憤慨。
“主公,孫權此人陰險狡詐,前番求和卻暗中襲我軍營,今次請降,必也暗藏著詭計,主公千萬不可中了孫權的計策才是。”
激慨的表示反對者,正是淩統。
孫權一降,顏良極有可能對孫權寬大處理,饒其一死,以顯示寬廣的胸懷。
若是那樣,淩統便再沒有機會親手殺了孫權,更沒有機會報淩氏一族被孫權滅門之血仇。
淩統此時情緒激怒,自也是再所難免。
“公績所言,倒也不無道理,諸葛瑾,孫權可是有前科的,孤憑什麼相信他。”顏良點頭道。
諸葛瑾苦歎了一聲,攤手無奈道:“吳侯眼下隻剩餘杭一城,兵馬數千,到了這般地步,已非人力所能挽回,還能再使什麼詭計呢,大司馬根本無需擔心我家吳侯的誠意。”
諸葛瑾倒也說得在理,於孫權這隻螻蟻而言,顏良就是一隻巨象,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徒勞無用。
孫權雖然陰險,但他並不蠢,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如此看來,孫權這回是真的打算投降了?”顏良問道。
“吳侯的確打算投降,瑾願以性命擔保。”諸葛瑾見顏良有相信的意思,忙是慷慨保證。
顏良微微點頭,口中道:“好吧,孤相信孫權確實是打算投降。”
一聽此言,諸葛瑾大喜過望,當場就準備拜謝。
淩統則是神色一變,忙欲勸諫。
隻是,二人尚未開口時,卻已被顏良抬手打斷。
顏良再次看向諸葛瑾,那鷹目之中,非但沒有納降的緩和之意,反而是愈加的肅厲冷絕。
“孫權走投無路,投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孤又憑什麼答應他的投降。”顏良冷笑道。
諸葛瑾一愣,惶然道:“當日秣陵之時,大司馬不是曾說,放我家吳侯一條活路,準許他投降的嗎,怎麼今日卻……”
“出爾反爾”四個字,諸葛瑾自不敢言,生生的給咽了下去。
顏良卻不屑道:“投降也要有投降的資本,那時的孫權尚據半個江東,更擁有應天,這些東西足以換取他的性命,眼下,他又有什麼投降的資本呢。”
諸葛瑾無言以應,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竄向背脊。
顏良的話雖然俗氣不堪,把投降與納降,當成是在做買賣一般,開口閉口討價還價。
但諸葛瑾卻不得不絕望的承認,從做買賣的角度來看,孫權的確是沒有投降的資本。
“孫氏在江東頗有人望,大司馬若能納我主之降,江東士民有感於大司馬的胸襟與氣量,必然傾心歸降,這想必也正是大司馬所樂見的吧。”
諸葛瑾於百般無奈中,勉強的給孫權找到了點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