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遊處,數十艘鬥艦並排,每艘鬥艦間相隔五十餘步,橫亙於江麵上。
每一艘的鬥艦上都用沉入江中的巨石拖住,使之泊於江麵而不移動。
而各艘鬥艦之間,又統統用鐵鏈艦艦相連,幾十艘艦等於是在整條長江上拉了一道鐵網,封住了通往下遊的去路。
江邊處,張郃正在冷笑。
他的騎兵雖然不善水戰,無法登艦去阻擊撤逃的吳軍,但顏良事先授以他的這條計策,卻足以擋住敵人的退路。
正自撤退中的吳人,一見到這陣勢就傻眼了,旗艦上的韓當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他萬萬沒有想到,不善水戰的敵人,竟然想出了這等陰險的手段,封住了他的去路。
“顏良,可恨——”
韓當恨得咬牙切齒,蒼老的臉龐因驚怒而漲得通紅。
“老將軍,敵人以鐵鎖封住了江路,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副將張承驚恐的叫道。
韓當眉頭一橫,厲聲道:“還能怎麼辦,各艦加速,給我全力衝過去,我就不信衝不斷這鐵鎖。”
除了強行衝之外,韓當也沒有別的辦法,這是他的唯一選擇。
於是,惶恐的吳人隻能抓緊船舷,一咬牙,任由著艦船向著江上橫亙的鐵鎖撞去。
哢哢哢~~
伴隨著一陣陣摩擦巨響,當先的七八艘鬥艦最先撞上了鐵鎖,巨力衝擊下,整條鐵鎖連同連接的鬥艦,都跟著往下遊移退了一段距離,但這堅固的鐵鎖,最終卻沒有被衝斷。
那全速前進的戰艦,就此被擋在了江麵上,在水流的衝擊之下,失去了控製,船身漸漸的全部橫了過來。
前船被阻,後撞緊隨而至,收止不住衝勢之下,生生的撞上了前船。
船身碎裂聲驟起,數不清的士氣在劇烈撞擊下,被甩出了戰艦,慘叫著落入了滾滾江水中。
隻轉眼之間,上百艘戰艦便如入網的魚兒一般,混亂不堪的撞擠在了一起,把整個江麵都封得越來越死。
後續的戰艦想要止步,怎奈這江水順流之勢,又豈是容易停下來,隻能一艘接一艘的撞將上去。
樓船上的韓當見得此狀,大驚失色,急叫道:“速將敵艦上的繩索砍斷。”
他的號令卻被淹沒在了濤聲之中,陷入混亂的吳人,早已失去了控製,哪裏還有人顧得上聽令。
便在這裏,韓當的旗艦也撞入了亂艦群之中,劇烈搖動下,韓當腳步一個不穩,一屁股便栽倒在了甲板上。
“老將軍——”年輕的張承踉蹌上前,急將韓當扶起。
當韓當爬起來的時候,他的整個艦隊已擁擠在一團,那一艘艘失去控製的戰艦,如無根之木般在江上亂飄。
惶恐的士卒們尖叫不休,墜落江中者被激流衝走,轉眼消失在滾滾江濤之中。
回頭時,卻見身後甘寧的水軍,已然浩浩蕩蕩的追至。
鬥艦之上,眼看著敵軍這般慘狀,甘寧也驚呆了。
他知道張郃所部的偷襲戰略,也知道三股烽煙代表著什麼,但他卻並不知道,顏良竟是授以了張郃這般計策。
明明一心追敵,而今看到敵人如入網之魚被截在江中,甘寧卻一時恍惚了,忘了自己的目的。
驚異片刻,甘寧嘴角掠起了殺機凜凜的冷笑。
號令很快傳下,水軍各艦逐漸放緩了速度,徐徐的逼近混亂的敵軍,以防自己的戰艦也撞將上去。
然後,一艘艘的大小戰船上,弓弩手們便開始自由放箭,如射活靶子一般肆意射殺的江上進退不得的敵人。
箭如雨下,驚恐的吳人一個個栽倒在箭下,漸漸的,江麵上已為赤染。
飛蝗般的箭矢鋪天蓋地傾至,困境中的韓當,隻能揮舞著大刀,奮力的擋擊著箭矢,苦苦的支撐。
身邊的士卒逐個倒下,這些原丁鬥誌高昂的戰士,連敵人的麵都沒見,就這般屈辱的死在箭矢之下。
韓當痛苦萬分,憤恨萬分,卻又無可奈何。
箭雨持續了半個時辰,隻把七千吳人殺得七零八落,屍伏遍江。
這個時候,甘寧才下令停止放箭,命艨衝小艦駛上前去,登艦斬殺殘存的敵人。
甘寧更是一馬當先,坐乘一艘艨衝,破浪前行,直奔吳軍那艘巨大的樓船旗艦。
轟~~
一聲悶響,艨衝撞上了樓船,巨力衝擊之下,幾名吳卒穩立不穩,嚎叫著從五層甲板上墜了下來。
甘寧暴喝一聲,手提雙戟奮然躍上了敵艦。
那一對嗜血的雙戟左右開弓,寒光流轉,千百刀鋒影如狂風暴雨般射出,如斬土雞瓦狗一般,將一個個驚恐的敵人斬殺。
身後,一船的顏家軍健兒一湧而上,殺上了樓船。
五層甲板上的韓當,眼見著那員敵將狂殺而至,悲憤之下,一腔的怒氣噴湧而生。
“今日就算戰死,老夫也要拉上幾個墊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