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微風曉春屠(1)(1 / 1)

葉年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還沒等進入文堂,就被同窗們當成了絕世天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年聖徒筆試時他寫的那篇文章早已成為劍國廣為流傳的“天才文章”,畢竟一直在劍國府修煉,對於外界新鮮事物的涉獵還是不夠,直到馬上要進入學堂上課的前一天晚上,魏雲海才撓著頭告訴他他已經成為了學生們討論的大熱門,要不是他保密工作做的好,這間小房子的門框早就被求文者踏破了。葉年直接石化當場,魏雲海趁著這個機會悄悄溜走了,留下他一個人滿腦子都在想:咋整咋整咋整咋整咋整。

啥咋整?箭在弦上難道還能不發嗎?都已經來到這兒了,低調行事就好了,再說了,又不是所有人都認識他。。

可是葉年又是萬萬想不到魏雲海第二天一大早就給他送過來一個裱了金框的名牌,有半側身子那麼大的正方塊,還是佩戴在胸口的那種。葉年的腦子直接炸鍋了,感覺自己變成了店門招牌似的。沒法子,他隻能拔劍將那看著就十分刻意明顯就是製作完成之後才裝上去的金框三兩下切除,戴上隻剩木色和刻字的名牌,有些憂鬱的走出門去。

幸好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多少人,而且葉年的房間距離武堂更近,現在武堂還沒開課,所以也沒多少學生經過。步行了一段時間,葉年順利進入了文堂。根據前兩天魏雲海帶的路,他繞過足有半座院子那麼大的藏書閣,又經過幾座為文學研究打造的大型建築後,總算來到了學堂。這座學堂一共有八間學房,也就是八個年齡段。葉年來到符合自己的學房內,裏麵已經坐了有十餘人。學生們看見來者胸口的名牌,都上前行禮,葉年也一一向他們回應,隨後環顧下四周,坐在一個位置偏靠後的位子上,幾個學生盛情邀請他坐到最中央,他隻是微笑著搖手聚聚。於是學生也都從最前麵把位子往後拉,和葉年攀談幾句,讚美他幾十年前所作的那篇文章簡直就是神來之筆,盡展才子風範,就算是很小年紀時寫下的文章,放到現在他們也作不出。葉年自然知道其中的恭維與奉承,謙虛二字早已刻入他的骨中,生活的摧殘、親人的不養讓他早早明白了存命的艱難,但看著那一張張笑臉,那種純淨,那種自然,讓他相信他們的友好與親切。這種溫柔的感覺他很久沒有體驗過,笑起來也像燦爛的太陽一樣。很快他便融入到快活的氛圍裏,關於詩文的見解也如流水般湧出,別具一格的物象和用法讓眾人大呼新奇。葉年始終保持著開朗的笑容,令觀者如沐春風。他很少能有這樣的機會和同齡人坐在一起討論自己喜歡的東西,發表自己的意見。他感覺自己是來對了地方。

過了一段時間後,一名穿著較為不同的書侍叩門進入學房,葉年等人知道那種黑金色的服飾是夫子的象征,紛紛起身行禮,書侍深行一禮,奉上一份裹有黑色皮革的卷軸,說是夫子第一堂課未必能夠來到,命他送來這份卷軸作為第一堂課未見麵的試題禮,讓他們每人根據卷軸裏的內容作一詩詞或短文,以此檢測一下他們的水準。葉年接下卷軸,當著眾人的麵解開鋪展在桌子上,隻見泛黃的羊皮卷上麵赫然用粗黑的水墨寫著“天道已然何以謂天下”九字,頓挫有力,字字如鬆,給視覺上帶來極強的震撼力。一名學子思慮片刻後,高聲叫道:“取紙筆來。”眾人才緩過神,從那蒼勁的字體中脫離出來。葉年拿起一支毛筆,微皺眉頭、眼神恍惚了片刻後,舒展了自己的表情,如堅冰消融。舉筆寫下兩字,字體剛中帶柔,似附水的磐石。那兩個亮黑的字體安靜的躺在白紙上,就像是兩顆黑色的油栗。

……

靜謐的夫子室中,透過層層疊疊的密卷部書,體態豐腴的夫子正撫著雪白的胡須,臉上掛著平易的微笑詢問坐在桌子對麵的兩個年輕人,“怎麼樣?二位考慮好了嗎?依照你們現在的水準和素日積攢的品德,如果二位同意,現在就可以加入了。”對麵兩個年輕人都流露出糾結的神情。他們一男一女,少年沉穩俊朗而麵龐冰冷,少女猶豫不決而臉頰微紅,兩個人離得很遠。“我同意。”少年先一步做出決定。夫子笑的更燦爛了,麵向少女說:“怎麼樣,平姑娘?陌公子已經率先做出了選擇,您還在猶豫什麼呢?”平安張張櫻紅的嘴唇,但還是沒發聲。夫子正欲再次邀請,便聽門外“咚咚”的敲門聲。他高聲喊道:“進來。”房門推開,書侍抱著一大摞寫滿字跡的紙走進來。夫子用手指指一旁的木凳,示意書侍將紙全部摞在上麵,道一聲“失禮”,便迫不及待的一張張開始查看。越看下去,他的眉頭皺的越緊。他不禁又抬起頭殷切的看了眼尚在猶豫的少女,這樣的才學與智慧,若是最終放棄,該是多大的損失啊。他低下頭接著看下去,手速越來越快,幾乎在每一張紙上停留的時間不超過翻動的時間,手指掀起的風呼呼作響。驟然間,一切動作都被切斷,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一張文字雋秀工整的紙張吸引住,陌楓和平安不約而同的抬起頭,從另一側看到紙上形如流雲的題目: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