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2)

“大膽!放肆!”

林木翳然,穿過交相掩映的枝葉,一條石子小徑通向幽處,流水潺潺聲漸清,繞過著嶙峋怪石堆砌的假山,便可觀一水光瀲灩的小湖,湖上一亭,亭中一垂髫女娃猛地擲下適才還愛不釋手的鳩車,粉雕玉琢的臉上漲得通紅,一句嗬斥卻說得奶聲奶氣。

身旁一少年彎腰扶起鳩車,向著嘟嘴女娃躬身一禮。

“好妹妹,是我失言。”

“誰是你妹妹?我乃堂堂遂安縣主!”

女娃擋開少年遞過的鳩車,繼續怒目圓睜。

“是,遂安縣主雅量過人,某失言,望海涵!”少年嘴角微微一揚,朝著女娃,再向前一揖。

“哼,你倒說來,我的名兒到底怎地不好聽啦?”女娃依舊氣鼓腮幫,挺著胸膛,瞪著眼前由於屈身而終於得以平時的高其一頭的少年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得舅父幾分真傳。居然也學起他品評來。”

“縣主名諱怎可置喙,原是我不該。”少年郎此番學乖,恐再惹這嬌滴滴的小女娃,非得流下淚來。

“不好玩!我……本宮命你說!”此時的小女娃似乎非要聽個明白,而後辯駁,讓對方心服口服。

少年看一眼女娃神情,羞惱已逝,眉頭卻緊鎖起,已然是一番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神情。

“那我說了……我若說,妹妹可別像方才……”少年欲言又止。

“本宮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小女娃信誓旦旦。“你若不說,才是真正得罪於我……咳咳,本宮。我告訴皇祖父去,不,我要先與舅父評理。”

少年邊觀其神色邊緩緩細說,隻等她神色有變,便立刻止住。

“妹妹名喚‘興男’,這名兒很是陽剛,好是極好,可這男兒是興了,若妹妹……”

完了!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小女娃已如一道天閃飛奔出華林園,哭喊聲依稀能辨。眼見著,候在一側的侍女魚貫而出,齊齊追去,小少年也不再顧往日父親教導的風度,急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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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瓦,白壁,赤柱,莊重樸質的宮殿此刻卻一改往日肅穆,一列列侍從往來期間,顯是在為一場歡宴忙碌著。

“……誰惹最尊貴的遂安縣主哭了?你最喜歡的阿恭大兄去華林園你可見到?”少年已是氣喘籲籲,隻聽得父親的話已從殿內傳來,千逐萬趕還是沒攔住,讓阿妹先碰到了他父親。

“就是他!庾彬!他欺負我!”女娃顯然心中忿忿,告起狀來直呼少年大名。

“父親!兒子知錯!”少年趕忙跨進殿門,“噗通”跪下。

隻見眼前這人雖人至中年,但姿容俊美,端正自持,一身皂紗羅直裾袍一絲不苟,緩緩彎腰抱起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女娃,道:“豎子,自小教導你溫良恭讓,你都學到哪裏去了?”

此時,屏風後人影攢動,可少年依舊跪地不動,因為眼前的中年人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興男她不僅是需你愛護的阿妹,更是大晉的遂安縣主,是陛下與太子殿下的掌珠,你太過放肆了!”

“兄長何至於此,阿恭快快起身!”屏風後人影逐漸清晰,說話的原是一個蕭蕭肅肅的男子,遠遊冠係於頭頂,絳緣交龍紋錦袍,唇帶淺笑,自有一股矜貴之氣,正是晉太子司馬紹。

“阿父!”卻見此時,小女娃已伸長雙臂,撲向來人。

“興男,何事?你阿恭大兄為何跪地不起?”此時,司馬紹身後一清麗華貴的少婦,將懷中尚在繈褓的孩子交給身後侍女,順勢將地上的少年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