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海早就死了,師妹你又何必執著?”何芊嵐立於祖師祠堂門口,迎風颯颯。
“若非親眼所見,僅憑江洺熠一句話,實在難以令人信服。”玉婉嵋頭也不回,十六年如一日似的,擦拭著靈牌上的塵埃。
“紫霧之森路途遙遠,師兄不願見你積怨成疾。”何芊嵐皓齒微露,笑道,“當年之事已有公論,你何必要耗費精力去尋找無名礦洞?”
玉婉嵋放下抹布,向著江茗海的靈牌拜了拜,斬釘截鐵道:“當然是為了查明真相。”
“真相是江氏兩兄弟為爭奪家主之位和《九劍名譜》,背叛了師門。”何芊嵐雙眉微蹙,拂袖道,“他們惡貫滿盈,沉迷妖穢的美色,辜負了你和寧師妹。”她長籲了一口氣,“別再為情所困了,自古以來,人妖不兩立,沉淪魔道者必遭天譴。”
“我懷疑江洺熠以閉關為由,似乎在刻意隱瞞著什麼?”玉婉嵋柔聲反駁。
何芊嵐嘿嘿一笑:“我隻知道,這些年來師兄待我不薄,莊內事務再忙,也會給予女兒無微不至的關懷。”
玉婉嵋一聲嬌喝,冷諷道:“這是他在你麵前的偽裝,其實他對我和寧師妹也是一樣的。”
“挺好的,我們也該像他一樣,對待所有弟子一視同仁。”何芊嵐無心揣測玉婉嵋話裏的意思,她來此是為了解決同門私鬥之事。
“若論對錯,是你女兒出言不遜在先,我徒兒才忍不住動手。”玉婉嵋轉過身,緩步走到何芊嵐身邊,“即便如此,她仍然被我罰抄莊規二十遍,這回你該滿意了吧。”
“正所謂嚴師出高徒,師妹你可不能心慈手軟啊!”何芊嵐以指遮嘴,笑道,“換作是我家苳苳,至少會被我罰在七香閣內禁足十日。”
此話正巧被剛到祖師祠堂外邊的嶽冰箐,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她輕喚了一聲“師父”,拱手向玉婉嵋拜道:“徒兒若不與大師姐同樣受罰,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準了!但今日我有點累,你也有要事在身,擇日再罰。”玉婉嵋噓出一口氣,向門外走去,“師姐,你意下如何?”
“我言盡於此,我才懶得管你的徒弟。”何芊嵐轉向仍未離開的嶽冰箐,讓她有話快講。
“大師兄在懷涼殿外等候,找師叔有要事商量。”
“他怎麼現在才回來?是不是找到空淵劍了?”
“沒有!大師兄空手而歸,連隨身佩劍都弄丟了。”嶽冰箐搖了搖頭。
何芊嵐強忍著怒意,下令道:“你說我們暫時沒空,叫他先去歸思穀向莊主請罪。”
嶽冰箐隻好先行告退,禦劍飛回懷涼殿。
殿外站著一人,右手像是拿著什麼東西藏於身後,正是楚俞珩,他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白長袍,一雙眼眸仿佛可以看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怨。在聽聞了嶽冰箐傳達何芊嵐的原話,他打開胭脂盒聞了聞,當著嶽冰箐的麵全部倒掉。
“大師兄,你這是何意呀?”嶽冰箐對楚俞珩的行為感到困惑。
“這盒胭脂是江念苳讓我送給你的,裏麵裝滿了辣椒粉。”楚俞珩冷臉一笑,把空胭脂盒交到嶽冰箐手上,“我早就猜到她沒安好心,想要借我之手陷害你。”
“大師兄,你變了。”嶽冰箐後退了兩步,對楚俞珩感到陌生,“以前你為了討大師姐歡心,哪怕是心中有萬般委屈,也要假裝上當受騙。”
“原來江念苳喜歡這樣的人設,懂了!”楚俞珩捧腹笑道,“那你們接著演唄,我是裝不下去了。”
“等等,你就不怕我向你師娘告狀?”嶽冰箐上前攔住楚俞珩。
楚俞珩摸了摸下巴,分析道:“你千萬別說,我已經是戴罪之身,可以借此擺脫江念苳的糾纏,一旦你說了,她一定會要求師父讓我們一起受罰,從而創造兩人獨處的機會。”
“看來你心也變了。”
“我沒變,隻不過是卸下偽裝而已。”說著,倒退著往歸思穀方向走去,“你大師姐若問起此事,你就說沒遇到我即可。”
楚俞珩無法禦劍,走得很慢,遂回憶起那日他以妖神之軀在滄源冰湖與三大家主交手一幕,被他視如螻蟻之人,竟想用天榫陣法將他封印,若非朔鳴的背叛,他的兩半元神早已合而為一,實現了滅世計劃。
也罷,既然奇跡之神仍對這個腐朽的世界感到滿意,他就喚醒依娜之元神,看她願不願意坐視暗翼人族滅絕。
莫蘭索和海薇妮的犧牲讓他明白,魔族能通過某種方式與人類和諧相處,而高高在上的神卻永遠做不到。熒星不需要神,排斥一切甘願成為神靈奴隸的人,消滅了這些渣滓,他的任務才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