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無意識的呼喚著名字,湊近一聽 是一聲聲虛弱的“元檀...元檀...”
苗蝶知道葉央口中的元檀是當今太子,豐神俊朗,氣度無雙。她聽過葉央和太子的傳聞,也知道東宮有幾個不省心的姬妾,想明白這點,她不由得冷笑,無非是一場宅第算計,而葉央被可憐的祭旗。
苗蝶低頭,看著床鋪上躺著的虛弱的葉央,一個因為愛著元檀淪落至此的葉央。她想到了伊何,一個覺得自己可以護住葉央,隻做保其餘生安樂的兄長的伊何。
她突然為這些癡人而可笑,她在救治的過程中發現了葉央體內的蠱蟲,是罕見的消憶蠱,她雙目瞪大,霎時明白了什麼。在葉央身體恢複後,解了她體內的消憶蠱。
葉央在昏睡中漸漸恢複了記憶,她看到了尚為少女的葉央對伊何的明媚熱烈,毫不掩飾。那一盒式樣普通的胭脂膏,卻是年節裏,那一刻夫君為娘子所購,被少女握在手心,悉心保存。他們在竹屋裏的相處,她虔誠的吻他,用指尖細細勾勒他的眉眼。那幅被她壓在妝匣底層的畫,藏著少女多年心事。
畫中的將軍圖再次出現在她麵前,她雙目濕潤,心口鈍痛,那是曾初學筆墨的少女為心上人所繪的頂級浪漫。畫中的身影漸漸同山路盡頭的白色身影融合,一樣的瘦削蕭瑟但不失溫潤輕朗。
伊將軍府一案在那一年平反,是伊牧故友之子葉何為其翻案。後來回上京的葉央有所耳聞,那一年葉何似乎總是一身縞素,卻在她出嫁當日穿了一件深綠衣衫,她當時不解,如今卻懂了。
他是在向她隱晦的表明心意,默默的告別。
那年上京的漫漫長夜,是葉央婚前他們的最後一次相見,長街的雪終是沒有落下,他們也沒能在雪中白頭,隻有離別。
京郊山中佛寺裏,悉心照料她半月的白衣男子,是伊何。那年伊氏平冤昭雪,伊何收複伊氏舊部,澧帝召其回京,伊何攜已故親族的骨灰至京郊佛寺,請寺中高僧為其超度。緣分巧妙,他再次見到了她,是脆弱失明,無人照顧的葉央。他終究妥協,向醫治她的神醫顧老謊稱是葉府侍衛,在客院裏照顧她半月。彼時他們關係早已破裂,從他無情的拒絕她的多年情深的那晚,他們的關係注定隻是兄妹了。
他新得帝旨,已是西境守將,不日將赴邊境平亂。他在客院中裝成啞人照料了她半月,又在她將複明的前夜與她隱秘的道別,他終是不舍,在院中坐了一宿,在即將天明之際聽到了屋內動靜,慌忙的離開,徹底消失。
而她找遍院子,最後推門,隻看到了蜿蜒山路上那模糊的白色身影,消失在她麵前。
葉央想親自向他道謝,在山中客院住了半月,等待他再次出現,閑暇之餘,她向顧老學了些醫術,但她心不在此,隻通皮毛。
顧老告訴她,照顧她的那人稱來自葉府,她主動向家中寫信,向父親問詢此人。但隻得到了否定的答複,她記得的似乎隻有那個蕭瑟的白色背影。
如一根綿延深長的紅線,勾勾纏纏。失憶的葉央還是在佛寺的客院裏重新愛上了伊何。
常年的征戰,難免受傷,伊何身上積著經年傷病,交錯的刀傷劍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使得伊何雖已二十又六,快至而立,但身形瘦削。
這使葉央在看到幾乎與他同樣身形的,常居東宮,未曆刀劍的太子時,錯認成了他。
可歎命運捉弄,一念之差,彼此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