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盛國際和CC傳媒換了職業經理人。
連江映月也消失於人海。
與聶家有關的所有人,都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憑空消失。
這就是聶家的風格,但凡他們展示於人前的,都是他們同意的。
隻要他們願意,就可以把存在過的痕跡徹底抹去。
在無人能夠窺探的真空世界,逍遙自在。
臨產之際,白硯江需要做第三次手術,取手術時安裝在脊柱裏的輔助材料。
田晞臨時秘密的飛了趟港城,做肚子裏孩子和白硯江的親子鑒定。
吳悠一邊罵她杞人憂天遲早禿頭,一邊還是打掩護。
看著田晞疑神疑鬼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畢竟鑒定結果騙不了人。
她也曾背著田晞調取過白硯江的體檢和治療報告,實在沒有可疑的地方。
她心疼田晞離開了那個男人卻變成了驚弓之鳥,隻能由著她折騰的同時盡量為她遮掩。
她實在擔心白硯江看到田晞的小動作,兩個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人反而離心。
田晞當天就回來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結果很快傳回來,是她想看到的。
白硯江還在醫院裏,她就開始陣痛了。
是一個女孩兒,集合了父母全部的優點,粉雕玉琢、洋娃娃一般。
田晞疼到了心坎裏。
白硯江也很高興,但有一次孩子夜裏哭鬧,田晞起床去看,被他不由分說拉回懷裏:“你別管了,有保姆。”
白硯江絕不會這樣,他對任何在乎的人都有十足的耐心。
那個好不容易消失的恐怖猜測又有死灰複燃的苗頭。
日子一天天過下去,他們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但她總能從蛛絲馬跡裏找到令人不安的線索。
比如白硯江對他的父母骨子裏透著疏離。
比如他完全不記得跟妹妹白燕霓的往事。
比如他偶爾會露出對孩子的厭惡情緒。
再比如,從前白硯江連最親密的時候都是溫和的,現在的他卻總是帶著狠。
她勸說自己是因為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是因為失而複得,是因為珍視自己。
可心裏的野草春風春又生。
吳悠無奈的說:“我覺得你需要去看看心理醫生,也許是從前的經曆給你留下的陰影太深了。”
田晞便照做,心理醫生證實了吳悠的觀點。
她便時常勸自己,不要風吹草動就疑神疑鬼。
白心悅小朋友兩歲生日的時候,田晞再次懷孕。
這一次白硯江欣喜若狂,將她抱起來轉了好幾圈。
這一夜她又做噩夢了,夢見白硯江變成了聶聞嶼,並且把女兒推下高高的樓梯。
一身冷汗的驚醒,身旁的丈夫趕忙坐起來抱住她輕哄:“做噩夢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田晞忽然抱住他,從身後圈著他的腰,一時卻詞窮了,隻能喃喃道:“阿硯,阿硯……”
白硯江看向窗玻璃上自己扭曲的臉,回身卻柔情似水:“我在呢,我一直在你身邊。”
他們相守一生。
田晞六十八歲那年突然變得有些糊塗,偶爾看著白硯江偶爾會心悸想逃。
白硯江總是耐心的哄她:“晞兒別怕,你別離開我。”
田晞驚惶的後退:“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男人抱著她,幾乎哽咽:“我是阿硯啊,我是白硯江,你不是最愛白硯江嗎?那我就是白硯江啊……”
田晞在一個秋天的傍晚於睡夢中去世,她的丈夫在當晚自盡,留書子女,交代將夫妻二人合葬。
同夜,聶家無棺舉喪。
垂垂老矣的聶林溪走進層層關卡的小樓。
“這輩子是聶家對不起你,但她和你的家人都過得很幸福,下輩子你想怎麼報複都行。”
他像年輕時一樣,雅痞的笑了一下:“找我就行,別找我哥,他受心魔所困,看似掌控一切,實則身不由己。”
長發花白的白硯江看向窗外陰霾的天空,“記住,別動我的女兒,否則……我詛咒你哥的兒子永世難安。”
“……好。”
走出不遠,小樓裏傳來一道沉悶的聲響。
聶林溪頓足,發出一陣悠長而沉重的歎息。
故人一個個的都去了另一個世界,也算團聚吧?
與此同時,遠隔萬裏的白心悅忽然感覺心髒尖銳的刺痛,連忙弓下腰。
女兒和丈夫連忙扶住她:“怎麼了?”
白心悅擦掉額頭冷汗,甩甩頭,道了聲“沒事”。
繼續去操持父母的葬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