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硯江雖然已經住在普通病房,但全身隻有眼睛和嘴能自由活動。
雙腿和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隻有右手能小幅度的做些動作。
他靠在撐起來的床頭,目光隨著田晞移動,眼神越來越不知所措。
某些遙遠的記憶不受控製的撞進他的腦海,撕得他心髒生疼。
這時候隻要稍微用心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異樣。
然而,幾個女人被快樂衝昏了頭腦,又不想讓他白高興一場,因此刻意回避著她的眼神。
如此隱私的事情,白父回避到外頭抽煙去了。
田晞幾分鍾後出來,臉上帶著羞澀的粉紅。
吳悠一拍大腿:“我就說八九不離十,果然被我猜中了!”
田媽衝向女兒:“真有了?”
田晞臉更紅了,有些無措的點頭。
白母念了聲“阿彌陀佛”,衝過去抱著兒子:“阿硯,小晞懷孕了,你們有孩子了,你高興嗎?”
所有人的目光朝他那一處彙集,白硯江極度無措,笑都笑不出來:
“我……我應該是高興的,可是……”
他忽然閉上眼睛:“抱歉,我忘了很多事。”
田晞心頭再一次浮起怪異的感覺。
為了緩解尷尬,白母連忙將丈夫喚進來:“咱們真的要當爺爺奶奶了,這兩個孩子的婚事是不是該準備起來了?”
兩人一起看向田媽。
自從知道白硯江車禍,田媽就從老家趕來幫忙照顧,一直忙前忙後。
她爽快的說:“沒問題,我把她爸叫過來,咱們這可是添丁的大喜事。”
白硯江睜開眼睛,動了動右手的手指。
田晞時刻關注著他,立馬將自己的手放進去。
白硯江與她十指相扣,眼睛裏滲出一絲笑意:“我愛你。”
田晞雙眼一紅,撲到床上,額頭抵著他的眼角:“阿硯,你快點好起來娶我。”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白硯江目光一冷,很快又笑起來:“好。”
一個月後,白硯江能下床了,偶爾用輪椅推著去戶外走走。
四個月後,他終於康複出院。
身上和臉上都不可避免的留下了許多疤痕,需要曠日持久的整形手術和修養才能淡化,徹底去除這種話,沒有一個醫生敢打包票。
他的星途或許已經走到了盡頭,以後要麼轉行,要麼轉到幕後,無數業內外人士扼腕歎息。
然而,田、白兩家並不難過,至少人還活著,能走能動,將來能跑能跳不是嗎?
田晞的肚子已經能看出來了,媒體曝出她的孕照,這對曆經坎坷的戀人收獲了數不清的祝福。
許多不看好的鍵盤俠,這次也終於閉嘴了。
與此同時,吳悠在遙安誕下一名男嬰。
陸成研究生尚未畢業,就已經升級當爸,一向內斂的人這幾天朋友圈秀得飛起。
由於兩口子加起來湊不出半個父母,田媽親自過去照顧月子。
田晞也在遙安待了半個月,但實在牽掛白硯江,在一個陰雨天回到元城。
兩人現在住在郊區的一棟別墅,離白家不遠。
正值初夏,田晞下車便見到二樓的落地窗邊站著一個人。
她抬頭望著,白硯江便朝她招手微笑。
好奇怪,明明連微笑的幅度都跟從前一模一樣,她還是覺得他整個人的氣質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細微變化。
他的口味沒變,潛意識的偏好卻有些不同。
比如以前對酸味並不在意,無可無不可,現在卻能感覺他本能是抗拒的。
他喉結的痣跟從前一模一樣,但每次照鏡子都會有意無意瞥向那裏。
筆跡沒變,但對兩人都喜歡的電影和書卻說不出從前的觀點。
親密的時候,更是跟以往完全不一樣。
她暗怪自己對一個死過一次還失憶的人吹毛求疵,心底卻總有揮之不去的隱憂。
偶爾會從夢裏驚醒,如果眼前的白硯江是假的,那她真正愛的人又去了哪裏?
白硯江拉著她坐在飄窗旁,兩人一起看雨,男人親吻著她。
田晞看向連天的雨幕:“你說,聶聞嶼到底還活著,還是已經去世了?”
男人忽然凶狠的堵住她的嘴:“我們不聊那些好嗎?”
他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到從前的狀態,所以這種時候需要她主動。
田晞隻好放下那些雜亂的想法配合他。
有些念頭就像野草,越是打壓,越是長滿心裏的每個角落。
田晞無數次冒出聯係聶家人打聽一下的念頭。
但無論是高河、盛潼、辛蒂亞還是聶夫人、聶林溪,他們從前的號碼通通變成了空號。
六十一基金會倒是還在繼續運作,往任何一個需要但財政無法顧及的地方慷慨撒錢,但實際控製人已經變更,對聶家一問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