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觸籌交錯之夜(上)(1 / 3)

龍青雲發現自家政委最近在犯疑心病。

自打那日從烈士陵園回來之後,政委便一直皺著眉頭,好像在沉思,又像是在困惑。不僅是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的次數明顯變多,就連往常的飯點吃飯都變得不積極。詢問也隻是得到政委的一個搖頭,或是一句敷衍了事。

思索再三後龍青雲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彙報到團長那邊去。

沒過多久謝海波就一把推開門走進來,還一邊大聲嚷嚷:“好你個趙無恤,膽子大的很呐!那天的事我都從青雲那聽說了,連外賓都敢這麼搞,下次是不是要扛著槍去打啊?”

此時的趙無恤還在絞盡腦汁地寫報告,心情煩躁的很,罵了句娘就要動手,抬頭一看是自家團長,已經舉起來的拳頭便又放下了去,轉而朝他扔了個桌上的橘子:“老謝你他媽的小點聲!還嫌咱三團好事的家夥不夠多麼?給你個橘子一邊玩去,別TM來給我添亂。”

謝浩波一把接住,大搖大擺地坐在了趙無恤的辦公桌前,寬厚的體型坐得那靠椅吱呀作響,順手開始剝起橘子來:“老趙你這就不近人情了吧,我可是來專門來解決自家政委煩惱的。你倒好,起來就想把我往外趕?”

“媽的,老子的事情還用你來插嘴?你別給我捅出去我都謝天謝地了!”趙無恤罵了一嘴,也拉起自己的椅子坐下了,“少特麼給我說些屁話,你來幹嘛?”

“嘿,就你這破狗窩?要不是青雲拜托,我還不樂意來呢!”謝浩波回損一句,挑兩塊橘子扔進嘴裏咀嚼,又接上話:“沒別的事,就是過來看下你的情況。又是沒吃飯吧?瞧你這臉上的菜色,真是難看,青雲去飯堂就隻給你打素菜?”

趙無恤皺著眉頭作苦惱狀:“他娘的,還不是上麵催著我這裏的行動報告,要求的事無巨細恨不得把那幫娘們啥時候上的廁所都要列出來,一時半會我哪給他們找這麼多資料!當老子情報部門的嗎,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監視她們,三團不用處理其他事務的?”

“能者多勞嘛,天命那邊可是指名道姓要求隻與我們三團做交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用三寸不爛之舌把那些小娘皮給說服了嘞。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前麵聽哨兵說那個姬什麼的少校曾經來過這找你,你是因為這事才弄得幾天吃不上飯的?”

“別提了,我發現從天命那地方出來的人腦子都有點問題,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作派,好像地球沒了她們就轉不了了一樣。然後我忍不住和那娘們吵了兩嘴,再然後……”

“你那不是‘吵了兩嘴’,確切點說是‘辱罵外賓後逃離事發現場’。”謝浩波打斷了趙無恤的犯罪供述,裝出的嚴肅神情配合亂跳的眉毛嘲諷感十足,還一拍大腿:“媽的,這一手pua玩的溜啊,原本還以為你這些技巧隻敢在酒吧什麼的地方用用,沒想到你混賬到連外賓都敢下手,莫不是看上了?”

不說還好,這麼一撩撥,趙無恤腦後的反骨又開始作怪了;在心底那點小九九被這粗胚一腳撞破之後,政委直接暴起,對著自家團長就開始噴唾沫:“日恁毛,老子就是看不慣這幫人的作派!那幫人前麵就差指著咱們鼻子上麵罵咱廢物了,這你能忍?你能忍老子可忍不了!”

聽著趙無恤的危言聳聽的辯詞,謝浩波也不惱,笑眯眯地扶著趙無恤又坐下了,遞過去半塊橘子,“消消火,消消火,又沒說你做錯了啥。我可是你團長,會害你嗎?”

“那可說不好。”趙無恤斜眼看他,含糊不清地說,“上次你他媽謊報軍情讓我去頂雷的事兒我還惦記著呢,就你這尿性,老子能信你?”

“媽個雞,這個和那個能一樣嗎!要是你出問題可是帶著三團連坐的,光是這個我都得給你爭取寬大處理好吧。”謝浩波給趙無恤吃了顆定心丸,繼續說道:“這個問題吧,可大可小可好可壞,往壞了說是破壞和平發展訴求,往好了說是表明態度闡述立場。這得看上麵的定性,當然了,你自己肯定也得喊兩嗓子,不然悶著頭等上麵評判八成會出岔子,等到蓋棺定論再出來唱反調不說沒用,可能還會起反效果。你要是腦子沒問題,就別現在去上級玩你那一套爛活。”

趙無恤聽聞愣了愣,嘴裏的橘子都忘記嚼了,“可以啊老謝,沒枉你這幾周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裏埋頭苦讀,看起來還是挺有效果的啊。那後麵呢?你想著後麵該怎麼辦?”

謝浩波此時儼然一個狗頭軍師的模樣,搖頭晃腦地出謀劃策:“你的行動報告當然要寫了,最好在後麵加上自己行動的理由和思考,然後我再過去找老營長說上兩句看能不能爭取一下,這樣被拖出去打靶可能還有點辯解的機會……”

“等等等等,這報告還沒定下來呢老謝你就給我坐實罪名了?”趙無恤目瞪口呆,險些被橘子給噎著,“還找老營長說道,整得我好像和十惡不赦的罪犯似的。不就吼了那娘們兩嗓子麼?”

“就憑你剛才說的這些話,就能給你扣個思想覺悟不夠高的帽子了。”謝浩波誇張地歎氣,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但誰讓你是咱三團政委呢,我自然不能看自家政委被人擇出來批鬥啊。要是你倒了,我也得跟著一起遭罪……”

“草,要不我這政委給你當,我來當團長?”趙無恤被氣樂了,又朝他扔了個橘子,“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別給我添亂,要幫忙趕緊,幫倒忙就給老子滾!”

“我靠,這像是求人的態度麼?”謝浩波嚷嚷,不過沒見有多少情緒,站起身準備離開:“這事吧,還是去找個有分量的人來合計下比較好。諒你也珍惜自己那二兩臉皮,還得我來給你拋頭露麵,你就好好待在這等我回來捎消息吧。”

趙無恤泛起點共進退的感動來,不過嘴上不饒人:“你少來啊,搞得好像前麵沒幫你跑過腿似的,”

“行行,收利息是吧,我走了。”謝浩波站起身來,推開門大步離去了。趙無恤望著那道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又翻出了抽屜裏的那遝資料,上麵的紅發女性清晰可見。

“麻煩啊麻煩……”趙無恤隻這麼感慨著,便又一頭紮進火熱的資料翻查中。

一天後,謝浩波喜滋滋地回來了,帶給了政委一個天大的消息。

“啥?要我去組織宴會?”還在唏哩呼嚕吃麵的趙無恤聽完這個消息,噌地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瞪大眼睛看向自己團長:“風馬牛不相及的關老子屁事!這事兒丟給組織部搞不行?政工部那邊拉幾個人來不更好?咋就全丟給我?我是孫悟空?”

“你是孫悟空我還是佛祖呢,別不識好歹啊老趙,這事兒還是老營長給你談下來的,你以為這和你脫的了幹係?”謝浩波甩給他一份檔案袋,解釋道:“上麵對你的行為目前看來是褒貶不一,有覺得你不無不妥的,也有覺得你目無軍紀的;現在看來這兩種態度的人大約各占一半一半,咱們才能有周旋的餘地。不然你以為你還能這麼舒服地坐在辦公室裏,軍紀委早把你給哢嚓咯!”

“這倒也是……”趙無恤心裏虛,立刻就沒話說了。看著檔案袋裏的幾份相關文件使勁搓牙花子撓腦袋,嘟囔道:“這幫孫子查的夠徹底,什麼疑似事件都列出來了,這他媽是行動報告還是查家底啊?”

“你也別抱怨了,我和老營長談過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攬下和天命那邊對接的活兒,前麵那個艦長找過你幾回是個很好的托詞,她們已經回絕了好幾次其他方麵想要交流的請求了,咱們三團被他們視為最後的突破口,要不從這裏做點什麼文章都對不起自己好吧。”

“那豈不是擁兵自重?”趙無恤不吐驚言不罷休,張嘴就是一句駭人聽聞的話,皺著眉頭提醒道:“喂老謝我提醒你一句,咱們可不能左右上麵的意思,這可是大忌,玩脫了你我吃發落都是輕的,整個團都得陪著一起遭罪!”

謝浩波也抬起頭來,一臉驚詫地低頭看他,張嘴就罵:“你也知道你犯得不是啥小事了?草!要不是你捅出來的簍子,我至於犯這麼大險來給你做辯護?我算明白了,老子還不配當渡你的佛祖,老子就是個替你擦屁股的土地公的命啊!”

趙無恤聽完這老戰友兼老同事的話,又是感動又是慚愧,張口剛想說點什麼,又被團長給打斷了:“你也別這麼上綱上線啊,咱們這回提的可是正常訴求,隻要把主動權拿到手,把這個交流機會給他拿下,你以後就算是把那天命的女少校給睡了,都隻能說是兩情相悅!……好吧雖然有點誇張,但就是這個道理,最終解釋權在我們手裏,你懂的吧?”

好賴也是混了好幾年的,趙無恤一點就透,眼睛瞬間就亮了,但還是有些不相信:“你是說隻要肯做好對接,他們舍得放權給我們自主行動?上麵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當然不是完全自主了,你也知道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謝浩波適時地澆了一盆冷水,不過依舊興奮:“但是起碼咱不用再每次行動前都要打報告了,隻需要這次天命的人離開以後把發生的交流全部記錄下來就好,化整為零,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沒頭沒尾的,說的啥玩意這是。”趙無恤讓他打住,捋了捋他的話,接上了茬:“你是說上麵會充分尊重我們的行動自由,但是要以完成大方向為前提,是這個意思吧?”

“欸對對對,還是你們搞文職的腦子轉的快,我這種嘴笨的就扯不出這種詞來。”謝浩波樂嗬嗬地附和道,掰著手指頭開始犯糊塗:“後麵還有啥來著?哎呀,記不太清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文件袋裏的文件就行,都有寫。老咯,記不得事情嘍。”

“就知道不能指望你能吐出二兩箴言來。還有,咱們可是同期生,你老了我算什麼?”趙無恤無情揭穿了團長的謊言,又斜著眼望著他,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天命那邊會肯這麼配合?而且上麵真的去找那邊對口徑怎麼整?要是真有這麼一出,別說解釋,到時候咱可真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說到這裏,謝浩波也不笑了,他慢慢地肅正端坐起來,一臉正經地看著他,“你說到了重點:這個計劃的關鍵部分就在這裏:我們不僅要對接好天命那邊,讓他們的口徑與我們的行動保持一致,而且最好還能讓她們對我們產生更好的觀感,讓她們替我們說話,到時候隻要你別再捅出什麼特別大的簍子來,任務完成,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