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懲罰,也是禮物(1 / 3)

(上帝)百般無聊之際,我偶然間瞧見了一個年輕礦工。

他揮汗著在煤球兒堆裏,頸上的圍巾隨之沒命地擺來擺去,腰間的磁盤晃著,我看穿了他懸著的心。

當然,這人如此緊張地在這挖煤,不過隻是單純想獨占黃金罷了,他的不遠處,有一處金燦燦的閃。好笑的是這個看似健壯的年輕人壓根沒有注意到那兒的光,他們大抵三代人追逐的夢想。

他這般用力,使我不得不重新好好兒觀量這個人——銅色的皮膚,寓示著他常年生活在陰暗的礦洞裏;發黃的手指根,體現出他的職業之卑微。甚至嚴格一點說,礦工在這兒,根本稱不上是一個職業,這明明是奴隸,階下囚!

而正在我冥想的時候——

那個礦工咳了血。

(裏奧)該死,又出什麼毛病了?

正如那群工人們所說,我叫裏奧,裏奧·伍茲,是這座礦洞開采領頭的那個。

而為什麼是我帶頭采礦,還得從頭道起——

就是在我好似是九歲的時候,我們學堂裏設置的科目添了一課新課目,似是叫地質學吧,我記不太清了。不過,我對這新生出的課目頗感興趣,不單單是因為這老師講架十分有趣——那個先生的一顰一笑都讓人覺得十足的滑稽。還記得他有一次寫信,待到我們課上的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圍上前去,他卻跟犯了癲病似的,大叫著寫給他遠房親家的,又在那裏揮著卷紙陰陽起來。惹得大家在辦公房外哈哈大笑,甚至引來了樓道的指導員上來,又讓得這人也嗬嗬了起來。

對了,還因為我覺著這兒課目,可以讓我們家裏富綽一些。

雖然說是為了錢,但更多是為了家裏的狀況。我們家境地十分的差,可以說是整個屋裏能典當掉的,隻有我身上的那件製服了。這也大抵是我想學好這課的原因吧。

一想到不久後會有一大把金子出現在我眼前.....

不過,好景不長-——在轉折日那天,我正在百人大會堂裏聽我先生講關於黃金的知識點。

“蒙承上帝關照,”先生鄭重地開頭道,“上帝以河流的聖活語告訴了我們,他給予我們的恩賜——黃金的位置。而隻有聽得懂我所教授的‘聖語’,才可以.....”先生在講桌前不厭其煩,滔滔不絕的講著。雖然大多數人已經開始犯上瞌睡蟲,但至少我還在認真——這可以幫助我大富大貴的“聖語”,瞧瞧,倒在我周圍還在睡大覺的人,我將以上帝般的慈悲記住你們的名字:伊索.克洛伊;亞瑟.金;桑格.克雷伯格;曼寧.....對了,還有那個艾米莉.貝坦菲爾,總有一天,我會站在你們所有人的頭頂。成為資本主義剝削者......

我正幻想著。忽然,先生的一句話,讓我打起寒顫不禁害怕起來——

“當然,”先生突然頓了頓,“上帝決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予我們財富,他用這種辦法來判斷愚者與智者!在這裏,我們要了解他的手段——有沒有人知道,礦工們采到什麼會跟瘋子似的又哭又笑?”

這個問題的拋出,頓時讓那群家夥清醒了過來。

“哦,是銅子嗎?”

“你個傻瓜,銅是紫金色的,一定是銀子!這可是僅次於黃金的好東西啊——”“哎,錯了錯了,是鑽石,金剛石!”

……

正當他們聊的火茶之時,先生大喝了一聲,整個屋子場然隻剩了半夜裏頭蚊子的嗡嗡叫。

“孩子們,是愚人金!”他故作玄虛般,“顧名思義,是喚作‘愚弄人的金子’。可以說,他和黃金沒有半點幹係,兩者卻出奇的相似......”

聽到這句話時,我頓然感到不安,要是我挖到的是這個晦氣東西,該怎麼辦?我不由得開始構想,擬定了上百種計劃,卻終究還是逃不過這種大得嚇人的可能性。

該死的愚人金!

我正發呆。突然,先生疾步走了出去,又跑了回來,點了我的名字:“裏奧,伍茲先生叫你回去!”

什麼,那個老頭兒?真是晦氣。你能想象當時的我有多麼憤怒麼:一個十幾歲的學者在研究課題的時候忽然被他那一身濕泥,滿頭汙垢的礦工父親叫回家!

“隻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發酒瘋。”我嘟囔著。

推開門去,卻發現門外的不是那個老頭,而是我的遠房外婊他正一臉愁苦的盯著我。

我跟她冷戰了一會兒,但實在是受不了那刀子一般渾濁的眼神,便率先開了口:“怎麼了,我那親愛的父親怎麼了?”

“他……”她眼神躲閃,不敢開口。但在我如同刑訊般的目光下,她還是招出了,“你的父親……得了肺結核……”

什,什麼?!肺結核!這個老不死的,快走的時候又給我帶這麼多麻煩,非得去礦洞裏體驗體驗生活才肯罷休嗎?這下好了,害了這病,又不知道要多少錢……

不錯,這是不治之症。

在奔走在回家的泥濘小路上,我又懷念起了我和他兒時的談話,即是在上學前些日子裏。那時……

他若有其事的問我:“孩子,你知道想成為一名勘探員,需要些什麼嗎?”

我努力思索著。

“是腦子嗎,實事嗎,務工嗎?”

“差不多了,”他微笑著,“理論基礎,實踐經驗......”

“但,”他嚴肅了起來,“最終需要的,也是最重要的幾個,是協作,是學習,還有職業操守!這些都是一個地質學者所應具備的!”

我盯著父親認真的臉,相視著,互相大笑了起來……一切都過去了。

到了家裏,我開始環視了起來-似乎這裏比白天的模樣更加蕭條,牆上多添幾道煤痕,地上還有幾攤血跡……而劇烈的咳嗽聲,將我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