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懸玉的臉上開始出現痛苦的神情,嘴裏還在斷斷續續小聲念著什麼。鱗雲靠近聽了一會兒,發現他在喊應長歌的名字。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
寧懸玉身上有應長歌下的咒,用不了靈力,無法鎮壓心魔,這才不得已隻能把之前分散在禦前侍衛體內的靈力收回來,以此鎮壓心魔。
鱗雲看著寧懸玉痛苦的神情,一邊默默給他加油,一邊希望應長歌趕快來救場。
他那日看見應長歌的魂魄飄到寧懸玉床前,還以為是幻覺。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因為從那天起,寧懸玉身上的魔氣消了不少。
但畢竟是生在心裏,置之不理久而久之還是會爆發。
終究是解鈴還須係鈴人啊。
……
寧懸玉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那日自己偷偷從母後的軟禁中逃出,隻拿了一把劍一袋銀子便逃出皇宮闖蕩江湖。
一人一劍,他觀過煙雨東海的日升,入過繚繞南島的濃霧,賞過西河大漠的月色,聽過寒淵北嶼的落雪。
至北界,就是這大寧的最北邊了。這意味著他的旅途要結束了,看著茫茫的飄雪,他一邊向前走,一邊思考著等北界之旅結束後,要不要踏上歸途。
他不想回去,但這天底下終究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回去,便又要麵對母親的嚴辭說教。他早已受夠了那樣的生活。
他想著,卻沒注意腳下已然踩空,一腳跌落到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冰冷的刺骨感同墜入深淵的恐懼一起湧上心頭,令寧懸玉一瞬昏迷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眼醒來。
上方不知何物遮擋了視線,他一愣,頭下柔軟的觸感襲來。
“醒了?”她低頭看著他問。
寧懸玉盯著眼前麵無表情的少女,她眼前戴有一條黑布,白色的長發齊齊垂至他的胸口。少女的五官生的清純雋逸,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愣了一下,隨後動了動手想要爬起來,卻被一陣劇痛刺激地又栽回少女懷裏。
“你受了傷還沒好,別亂動。”少女道。
寧懸玉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了。他紅著臉扭過頭,讓自己的注意力盡可能放在別處。
兩人就這樣相顧無言地休息了一會。
“你,能自己起來嗎?”不久後,少女又問。
寧懸玉回頭看她,還沒說話就聽得少女解釋道:
“我腿麻了。”
“……”
寧懸玉忍著痛坐了起來,然後用靈力緩慢治愈著自己受傷的左手。
觸摸上左手時,他才發現自己左手傷的不輕,幾乎是脫臼了卻又被接了回去,而全身至少有七八處骨折,差不多都被掰了回去。
這姑娘手挺巧的,就是不太懂醫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現在不太像是自己的。
“在下寧懸玉,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敢問姑娘芳名?”她站起來,對著坐在地上的少女問道。
她沒回話。寧懸玉以為她沒聽見,又試探地叫道
“姑娘……?”
白發少女仰起頭看向他,道:
“腿麻了站不起來,拉我一把,謝謝。”
寧懸玉:“……”
他把人拉起來,但沒想到少女腳下不穩,索性便扶著她。
“我隻是路過,來的時候你躺在這一動不動,我以為你死了。”她道。
寧懸玉看著她不像在說謊的樣子,那他的骨頭又是誰接起來的呢?
“我不會醫術。給你簡單包紮了一下後,便在這一直等到你醒來。”她又道。
寧懸玉聽完問道:
“姑娘,我昏迷了幾日?”
少女的腳適應了地麵,揮開寧懸玉扶著她的手,想了想說道:
“大概三日?”
寧懸玉點點頭,沒再說話。
氣氛正沉默著,白發少女忽然道:
“應長歌。”
寧懸玉一愣,道:“什麼?”
“我的名字。”應長歌道。
應長歌能清楚地知道寧懸玉心裏的想法,畢竟這是應家人與生俱來的能力。
但寧懸玉永遠也不知道應長歌撒謊。她不是路過,是寧懸玉墜落到穀底後,她恰好在一旁化形成人,隨後便見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出於本能,她對寧懸玉施以援手。
真是奇怪,她一個妖怎麼會去救一個人呢?
“我要走了。”她道。
寧懸玉看看她,又看看離兩人十萬八千裏的天空,問道:
“姑娘要去哪?”
應長歌想了想,道:
“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讓我去應家。你知道怎麼走嗎?”
寧懸玉搖了搖頭,有些歉意地笑道:
“我也是才來北界,對這裏不太熟悉。”
他之前在宮中,雖然對四界的事感興趣,但母後不許他接觸江湖之事,連學劍也是他想盡了各種理由許久才說服了母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