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莘有時候覺得長歌這種“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性子非常熟悉。
好像應隋鈺也這樣。遇到什麼事情從來都隻會逆來順受,你問他為什麼,他隻會說“不知道”或者搖頭。
就像那種溺死在水裏的魚,你不理解為什麼魚會溺死,魚也不理解為什麼在水裏還要呼吸。
但是不呼吸就會死不是嗎?
“咒的作用,就是替他偽造修為,類似於一種障眼法。”長歌說這話的期間,飄到了池莘跟前,似乎是想要看清她的樣子,池莘坐在床邊,她就蹲在池莘跟前。
池莘瞬間明白,道:
“所以寧帝化神期的修為是假的咯?”
她本以為長歌會說“是”,但她卻搖了搖頭,道:
“是真的,不過他用不了。”
池莘心想這不就是隔岸觀火幹著急嗎?
長歌:“?”
她有一瞬間驚訝於池莘的成語使用能力,不過符合她對劍修的刻板印象。
池莘腦子裏還在轉圈圈呢,長歌看著她發呆繼續說道:
“咒能保護寧帝,就算我死了也能一直保護他。但他一旦動用修為,此咒便會讓他經脈盡斷而亡。”
池莘不解,問道:
“為什麼?”
又想保護人又想殺人的詛咒的意義是什麼?還不如像仇芷燕那樣幹脆一點詛咒人家孤獨終老呢。
長歌不答,隻是眼裏含笑地看著她,問道:
“你有喜歡的人嗎?”
池莘當機立斷地答道:
“沒有。”
“那……特別在乎的人呢?”長歌換了個問題問道。
池莘想了想,道:
“有吧?我也不確定。”
長歌像個喜歡聽八卦的小女孩,看著池莘的眼睛閃閃發光,道:
“說來聽聽。”
池莘閉上眼想了想,然後震聲道:
“我二師兄!呆子!!”
一想到應隋鈺那個呆子替她擔罪把自己搭進去她就來氣,誰要他幫忙了??!
長歌:“?”
怎麼急眼了還?
“為什麼你覺得不確定在不在乎呢?”長歌問。
池莘撓撓頭,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就……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什麼是在乎?一想到我二師兄就想揍他算不算在乎啊?”
長歌:“??”
“年紀輕輕,脾氣還挺大。”她笑道。
池莘尷尬笑笑,她說的可是實話。
“在乎一個人,就是會無緣無故想起他。會擔心他心情好不好,過得怎麼樣,以及在哪裏做了些什麼……總之,對於你來說,他和別人不一樣就是在乎。”
池莘忽然想起佐芙開玩笑說的那句話:
“有的人越是在乎就越是會說反話。”
她在乎應隋鈺嗎?好吧,細想可能確實有一點。
因為她覺得應隋鈺一不聰明,二打不過別人,三愛當爛好人,換誰來都能欺負一腳,看著就來氣。
但這好像是因為她不想別人欺負應隋鈺,為什麼?
她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日在素憩苑同應隋鈺比劍的記憶。
她想起來了,是因為她在應隋鈺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那個在幼時軟弱無能的自己。
所以她討厭應隋鈺的軟弱,其實是因為討厭她自己嗎?
池莘陷入了沉思。
長歌看她不說話,情緒也有些低迷,便開口道:
“如果實在想不出答案,不妨直接去問問他吧?”
池莘一愣,看向長歌。
她看起來像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杵著下巴,眉眼燦爛地說道:
“自然,為有源頭活水來嘛。”
池莘覺得她說的挺對,不過源頭是她自己罷了。
那股從骨子裏透出的自卑與軟弱,曾在孩童時期滲入她的血液與骨髓,並終將於黑暗之中伴隨她一生。
那晚季淮予說言靈宗,她聽出了對方試探的意味。隻可惜他聽說的傳聞太過於俗套,就像話本上會出現的故事一般,那般美好夢幻。
大多數時候,現實往往荒誕許多。
池莘搖搖頭,起身下床,然後開始穿衣。
長歌也沒有再問問題,而是看著她穿衣服。
池莘穿好後,她忽然說道:
“好看。”
池莘穿了件米白色交領襦裙,裙子整體偏樸素,沒有什麼花紋裝飾,紅色的係帶係於腰間。池莘把錦衣劍別在了身側。
長歌覺得池莘有一股天生自帶的傲氣,所以不管穿什麼都有一種小女君的感覺。
池莘看著她,道:
“謝謝。你接下來要去哪?”
長歌搖頭,道:
“暫時沒什麼要做的,這皇宮也無聊,不如跟在你身邊。”
池莘點點頭,默認了長歌的話,隨後坐到銅鏡前給自己紮頭發。
其實她不擅長這個。本人因為頭發太長不會挽頭發所以特意學習了一周,但效果不佳。所以現在隻能左右各挽一個平髻紮著,絕對不是因為她隻會這個。
池莘弄完頭發,理了理衣領後推門走出房間。今天她起的還算早,雖然錯過了早朝,但對於池莘來說,這要是放在霧月島,她起的已經是比青信鳥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