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樊春動了動嘴,蘇惟生抬手示意他聽自己說完,“我並不是說樊大哥是外人,你心裏明白,若不是將你當成了自己人,從前的許多事情我絕不會讓你和小柱去辦。”
“隻是劉四喜他們無家無室,樊大哥家中卻還有老人要奉養,就算最後還是決定離開,我也不會怪你。左右還要養傷,樊大哥多考慮一段時間吧。當然,就我自己而言,還是更希望樊大哥留下來的。”
蘇惟生的確有試探的意思,但這並非最主要的原因。將來萬一朝廷和滇池王起了衝突,他的處境隻會更加危險,因此,身邊絕不能留心存顧慮之人。
倘若深思熟慮之後,樊春仍然願意留下,蘇惟生自會更加厚待於他,反之,也會在樊春養好傷之後,送他一份豐厚的程儀,並替他安排好後路。
樊春想到臨別前殷殷囑咐的老父,終究沒有立即做決定。
接下來,蘇惟生又去看了小栓跟阿海。小栓倒還好,就是擔心小柱。
阿海則哭得跟個孩子似的,說如果不是自己功夫不濟,拖了小柱等人的後腿,說不定就不會死那麼多人,小柱也不會傷成這樣。
眼下自己還斷了一隻手成了殘廢,以後怕是再也不能伺候少爺了。
蘇惟生哭笑不得,“什麼殘廢不殘廢的,別以為斷了手就能躲懶!趕緊把傷養好回來做事,少爺我眼下正缺人手呢!你要是清閑了,將來劉伯的衣缽傳給誰?”
這是在給劉家人吃定心丸——就算阿海隻剩下一隻手,蘇家的下一任管家之位也會給他留著。
小栓向來喜歡醫理,蘇惟生方才當麵問過小王大夫和梁一樓,能不能將家中醫術外傳。
兩人都答應去信問一問家中長輩,要是能,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再給他找別的師父。
他本來就有些底子,學起來應該並不難。
小柱麼,蘇惟生有別的打算。
在蘇家人的的心裏,張媽一家的確比劉家人親近。但他們卻從未想過管家之位,這一點,蘇惟生是早就知道的。
是以許下這個承諾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劉管家跟劉媽媽歡喜得了不得,立時就要讓阿海給蘇惟生磕頭。
阿海卻猶豫了,“可我如今這副模樣,走到外頭會不會給少爺丟臉?堂堂知府大人貼身伺候的人,怎能缺胳膊斷腿兒?”
看著兒子空蕩蕩的左臂,劉管家夫妻也沉默了一會兒,
“少爺,要不……”
蘇惟生想拍一拍阿海的肩膀,卻發現擔架放得遠了點,夠不著,隻好訕訕收回手,
“缺胳膊斷腿怎麼了?那是忠心護主的證明,你不該自慚形穢,反而應該驕傲才是。”
頓了頓,“本朝第一任衛國公被前朝末帝斬斷右臂,尚能以獨臂之身騎在馬背上陪太祖打天下。如今你右手尚在,不過是做些雜事,難道還做不到不成?日後要是真有人敢笑話,你就大棒子打回去,我給你做主!”
阿海雖然覺得自己不過一個奴才,無法與衛國公那等英雄豪傑相比,卻還是被蘇惟生的話激起了一股豪情,
“小的聽少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