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茂謙忙跟著點頭,“對,就是這樣。”
何軒搖了搖折扇,“說得不錯。”
蘇惟生笑了笑,確實沒錯,不過還是淺顯了些。
再往深裏想一點,說不得連寧慎也會因此受益,隻要查實貪墨數額不大,便可從輕發落,至少能保住一條命。
寧老太爺此舉看似什麼都沒算,實則什麼都算到了,做過次輔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那麼,他老人家真的會猜不到,揭開隴西貪墨案的除了齊王和林家,還另有其人嗎?
能發現這件事,說來還跟嶽西池有些關係。
嶽西池與遠在西嶼關的父兄雖未見過麵,卻也一直有聯係,因通信不便,隔上三五個月也能報個平安啥的。
前年旱災之後,雖然寧老太爺也在博陽設宴籌集了不少物資送過去,但因為戰事與西北元氣未複,信件還是越來越少。
嶽西池更加擔憂,在信裏就問得多了些。
他幾位兄長也盡可能多講些趣事見聞,拿來安家裏的心。因無關軍機要務和家族隱秘,嶽西池每回收到信都會與他們分享。
就在去年考完鄉試後沒多久,嶽西池的親哥嶽百戶在信上提了一件事。
說幾個侄子侄女漸漸大了,下人稍不留神,幾個淘氣鬼就跑得不見人影。平陽伯夫人想著再多挑幾個人進府伺候,主仆一起長大,日後也能更忠心。
平陽伯府在旱災最嚴重的時候,便將俸祿糧食這些能捐的都捐了,又要忙著對抗外敵,再多的也做不了。
平陽伯夫人就說,“剛好家裏也缺人,買幾個丫頭小子進來,別的不說,好歹能有一口飯吃。”
嶽百戶想到親舅舅就在金城府為官,還想找隴西過來的難民問問情況,結果伢婆帶來的姑娘小子沒一個是從隴西出來的,懷遠、西海兩郡賣兒賣女的卻都不少。
嶽百戶就在信上感歎,說隴西官員賑災有方。
那會兒蘇惟生剛得知林鈴的死訊,還沉浸在悲傷中不可自拔,又一心想著報仇,根本沒注意。
直到裝鬼嚇瘋蔣媽媽那天晚上,聽王媽媽說起蔣媽媽家那個從西北被賣到京城的丫鬟杜鵑,他才再次想起西北旱災,轉而將視線落到了韓家頭上。
王媽媽說,“杜鵑這丫頭也是可憐,家裏遭了災,她就被父母賣給了人牙子,換了幾個黑麵饅頭。後來又被輾轉賣了幾次,才到了蔣媽媽家。自來天災受苦的都是咱們這些百姓,奴婢在鋪子裏還聽好些人說起,買的大都是西北來的難民。”
蘇惟生當時便心中一動,“王媽媽可知,有多少人是從隴西來的?”
王媽媽還以為他是替嶽西池問的,畢竟比起懷遠和西海,平陽伯府所在的西嶼關離隴西最近,
“這個不清楚,幾位少爺若是想知道,回頭奴婢就找杜鵑和熟人們問一問。”
過了兩天王媽媽就給了回信,別說京城沒有從隴西來的,杜鵑被賣前在西北逃荒時,也從沒遇見過從隴西逃出來的人。
蘇惟生覺出不對勁了。
災荒時為了一口吃的賣兒賣女實在再正常不過,就連前世他自己,不也是因吃不上飯才被賣的麼。
可隴西竟一戶也沒有,真是奇也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