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那女子？”黃典勝不禁驚道。
“你認識那女子？”
“不認識，但半月之前，那女子在這店中，也是用同峨眉刺，殺了兩個過路的地痞，想不到現在還在鳳川地界。”
“嗯，這樣。”大漢點頭繼續道。“那女子刺死一人便走，也不理會，另一個毛賊眼見同伴死了，拔腿便跑。我看兩人都走遠了，就脫了自己的衣服，換上那賊人的褲子。趁天黑沿大路走了三十裏，發現一戶漁家，悄悄取了晾在外麵的鬥笠、麻衣穿上。天明又走了十裏，進了這城裏，見了門口的榜文，方知時間竟已過了十餘年。又見這裏有酒家，恰巧那賊人身邊搜出了七八兩碎銀子，想著換些酒肉，再從長計議。不料那賊人同黨不知用了什麼暗號，竟循跡跟來，也誤打誤撞遇見了你。”
大漢說罷，兩人心中皆是百轉千回，一陣沉默無語。
“侯爺今後可有什麼打算？”黃典勝打破沉寂。
“重振旗鼓，殺回上京。”大漢沉聲道，透出一股殺氣。
黃典勝聽言，撲通一聲跪下，叩首一拜，道：“雖萬死，願隨將軍驅策！”
“好，起來吧。”大漢道，隨即眉頭一皺，兩眼俱是憂色。“此事亦須從長計議，畢竟十三年時過境遷，陸鳴山這三個字，早已成為曆史的塵埃。想必我那班舊部，也大多被牽連所害了。”
“不錯。”黃典勝亦痛道。“自將軍失蹤之後，軍中大亂，四名先鋒大人，不一年，便或被明裏已謀反罪名誣害，或莫名死於非命，兩年內已去其三，唯有嘯天狼蕭大人獨存，辭官歸故裏，不料去年，傳來消息竟也失蹤了。前參軍司馬仇大人不甘屈身於奸佞之下，朝堂上大罵羅賊，被流放於西方蠻族之地，至今不知生死，後參軍司馬趙大人……”
黃典勝提到趙大人聲音漸低，臉上呈尷尬之色。
“趙大人怎麼了？”
“趙大人十三年前已屈身於賊，這些年在朝廷飛黃騰達，一路晉升，至今已封為……封為雲城侯，掌昆州刺史，如今被天下百姓稱為羅家爪牙八部之首——喚作個雲裏狐狸趙昆州。”黃典勝低聲道。“趙大人當年雖然與侯爺脾氣不投，但向來以正直敢言著稱，竟一念之差……”
“不必說了，各人自有其命數。”
“是。”黃典勝道，略一停頓，又道。“至於以下，已是分崩離析，亦不得善果，特別是如小人一般心灰意冷，申請退歸鄉裏的，多被安插罪名，大半都被殺害了。小人隻能偷跑出來，隱姓埋名，才保全了一條殘命——小人不思報侯爺之大仇，卻苟且偷生，真是、真是豬狗……”
黃典勝語自凝噎，止不住流下了半是傷心，半是悔恨的淚線。
“不提了，既然朝中依然被肅清多年，我貿然回上京，也不過是自尋死路，如今當務之急，應當是從無開始，重新拉起一支隊伍，建立一方根基，以圖後進。”大漢又問道。“此方名叫鳳川，是何地界管轄？”
黃典勝收了淚眼，忙答道：“鳳川是翔州大欒郡下轄一小縣，方圓六十裏，約有不到一萬黔首。”
大漢聽言，心中默想，翔州地處東南，雖是前朝之舊都所在，但已是地處偏僻，大欒又位於翔州之南，再向南則已跨州到定南都護府地界。定南都護府仍是大正皇朝管轄，卻是胡漢雜處的地界。此方偏遠，本不宜久留，但一來可以暫避上京賊人鋒芒，二來尋釁滋事，揭竿起事亦是方便。看來為今之計莫如在此拉上一支義軍，向南而去，再不濟，則孤身潛入定南地界再謀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