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川城內,一所酒家街門緊閉,廳堂裏也是寂靜一片,隻有兩個人形的塑像靠在牆邊一動不動,但這塑像眼皮不時眨動一下,表明自己並非塑像,而是活人。
過了廳堂,後廚中卻有兩人正對麵而立,正在交談。
這二人中靠裏那人是個八尺大漢,看樣子有二十五六歲,相貌儀表堂堂,一張國字臉雖略長一些,但兩眼放光、英氣逼人,加上臉上剛剛冒出青噓噓的胡子茬,自有一番慷慨悲歌之士的氣度,絕勝那一般白淨麵皮的俊美公子哥。
靠外那人倒似是個中年不中舉的童生,無論穿著相貌,都有些迂腐之氣,正是十三年前從朝廷府軍中潛逃出來的哨長黃典勝。
黃典勝此刻看著對麵的八尺大漢,一張臉上說不出奇怪的表情,夾帶著三分疑惑,卻有著七分的驚恐。
“是你!”
“是我。”大漢答道。
“你沒死?”黃典盛顫聲問,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僥幸,還活著。”
“不對!”黃典盛突然倒退兩步,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大漢一遍。“即使當年你活下來了,可十三年過去了,你怎麼可能還是這副模樣,一點都沒變!”
“你想知道?”大漢問道,目光如電。
“你說。”黃典盛兩眼一接觸到這目光,就如被閃電劈中一般,渾身顫抖不止,如果是十三年前,恐怕隻看背影就能猜出這大漢的身份,可誰會想到一個人十三年來竟會毫無改變呢?他隻覺得匪夷所思,隻是強自故作鎮定,才穩定了一點心神說道。
“自從落鳳嶺被人暗算之後,我就一直被冰封了起來,直到兩天前。”
“什麼?冰封?”
“不錯。”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荒謬!天下哪有人能把人冰封十三年後,這人還不死的!”
“你不相信嗎?我也不相信。”大漢說道,一陣沉默,似乎在回想什麼。“當年我被推下斷崖後,所有人一定都認為我死了吧?可人各有命,那時即使我僥幸活下,也一定會被羅桓遍布天下的黨羽所抓,照樣難逃一死。可天命難測,十三年後我活著回來了——兩天前我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條河邊,身旁是一塊巨大的冰塊,這冰塊雖然中空,並沒有完全融化,我看那中空的形狀竟然是個人形,就隱約猜到自己是從冰塊中掉出來的。”
“那十三年前,你……您是怎麼進去冰塊裏的?”黃典盛聽到這裏,卻也不得不信了,這大漢無論身材、相貌,都跟那人是一模一樣,連武功家數也是半分不差,若是羅桓的黨羽裝神弄鬼,又怎麼可能裝的這麼像?況且自己已經退隱多年,即使在軍中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哨長,騙我這樣的人又有何用?況且三天前熾焰河天降巨冰,也確有此事,這就讓自己實在不得不信這真是上天造化,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了。
“不知道。”大漢輕輕搖搖頭。“我隻記得跌下懸崖,之後一覺醒來就已經是從冰中融化出來,這些年自己在哪都全然不知。或許真是老天救了我。”
“那您……侯爺您怎麼會跟巢山賊有了糾葛?”
“巢山賊?就是那些胸前繡著羽毛的家夥?我從冰中醒來之後就一直隱匿在這城邊的林子裏,打些野獸果腹,也順便想想以後的打算。當時我還想著自己那身衣服太過顯眼,萬一碰到羅桓的爪牙,雖然也能脫身,但總是麻煩,就想先偷一件平常的衣服來穿。正好昨天傍晚的時候碰見兩個不開眼的賊人在路上打劫一個女子,我本來想出手殺了那賊人,正好拿他的衣服來穿,不料那女子雖然看似弱不經風,武功竟也頗為了得,掏出一支峨眉刺捅進一賊人心窩,一下給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