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時,文天做了一個夢,夢的內容大致是這樣的:
那是一片湖泊,周圍是跌宕起伏的群山,山上種植著許多馥鬱繁茂的樹,所有樹都一片青色,湖泊是碧綠的,然而湖上有濃霧。此時應是夏天,可能接近夏末,有一二十來歲的女子駕著一葉扁舟於湖心眺望遠方。女子身披及腰長發,身著白色長裙與紗裙,看上去十分典雅,怎麼形容呢?有種東方女子特有的美——璃國女子特有的美——仙氣飄飄的那種美。
她時而憑欄遠眺,時而白掌撥清波,時而又如西施般雙手捂腹,總之,看得文天碧波蕩漾、小鹿亂撞。但當她轉過身來時,僅看到她的側臉,夢境就結束了。他甚至都沒看到她的眼睛,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好吧,夢境中哪裏需要名字?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奢望。或許是自己太累了——所以需要一個精神支柱,哪怕現實中不存在也無妨,至少,存在於夢中——夢境,是切切實實存在的——存在於記憶中,存在於大腦中,存在於心髒中。
從此,那身影就成了他的一縷執念——不是那麼舉足輕重,但又切實挽並拯救救著自己——她絕對是世界上最美的人——至少她成為了文天心目中世界上最美的人!
“My heart is with you.Love is like the moon,when it does not increase,it decreases.”不知為何,他想起了這句話。他想,他是愛著她的。
那個幻影使他魂牽夢縈,他發了瘋似的去尋找她、等待她——盡管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有人和那個幻影一樣——可萬一有呢?沒有萬一。怎麼可能會有呢?幻想,還是就讓她留在幻想中吧,省得連最後這點微不足道且自以為是的希望都幻滅了。
第一次高一休學的時期(文天因為確診出雙相情感障礙,休學了半年,回去重讀高一),他又做了一個很神奇的夢:
夢裏六個小朋友在玩耍,最大的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最小的也有六七歲。
但他的目光(夢境的視角)卻一直停留在其中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身上,同樣有著霧氣,同樣也是群山巍峨,同樣綠水青山,女孩同樣也是穿著白色長裙與紗裙。他甚至覺得,這次的夢境和初三那次是同樣的地方。
山腰有一座小房子,那是小朋友們遊樂的地方。
那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嬉戲時不小心摔了一跤,頓時倒地不起,有四位小朋友去尋找大人,還餘一位同樣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陪在她旁邊並保護她。
視角開始出現轉變,文天終於是看到了小女孩的真容——一雙眼裏充滿光芒的大眼睛——和文天那黯淡無光的眼睛形成鮮明對比。女孩的五官也都精致得很,其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也是充滿活力,令人忍不住也想愉悅起來——至少這一刻,文天微笑了。
待到小朋友們帶著大人回來,夢境也戛然而止。
每次都是在精彩的部分結束,這不免讓文天有些掃興。不過,他的記憶裏,隻剩下那兩個幻影。
……
依舊幻滅啊……這個世界——文天自己的世界。
文天漸漸開始喜歡水仙,他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姓名——Narcissus Simulans,Narcissus意為水仙,SImulans則是取自Pleiospilos Simulans(青鸞花),就這樣,文天把兩個英語單詞拚接起來,組成了自己的英文名。
雙相是很痛苦——但文天扛了過去。
……
最終,文天從璃東理工大學附屬子遊旭日中學畢業,考到了浙蘭傳媒學院漢語言文學(網絡文學與創意寫作方向)專業。自此,他正式開始學習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