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洪東南才把注意力放回身邊。
左右兩個,是身高兩米多的猿族戰士,渾身是毛,散發著濃濃的汗臭味和血腥味,粗大的胳膊輕鬆的架(提)著自己。
隨後一個女法師走到麵前,像其他黑袍法師一樣,從頭到腿都包在黑袍裏,隻露著兩隻眼睛,冷冷的瞅了一眼,然後示意那兩個猿族戰士跟自己走。
洪東南突然問道:
“欣葵,是你嗎?”
那個女法師渾身一顫,一下子不動了。
那兩個猿族戰士有點莫名其妙的對視一眼,不知是該走還是不該走,隻好架(提)著洪東南站在原地。
洪東南欣慰的說:
“雖然過去這麼多年了,可是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就知道是你。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那個叫欣葵的女法師,一動不動,像個石柱子一樣。
“我當初在外邊出差好久,回來後聽說你找了我好多次,也聽到那件事兒。我當時很生氣,罵他們不問是非曲直淨胡鬧,讓他們把該授予你的榮譽快還給你。”洪東南語氣中帶著一絲慚愧,“可那時,你已經失蹤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派人到處打聽,去了好多地方,一次次的去你的家鄉,甚至連北地蠻族那邊都找了,但一直沒有你的消息。那件事也是我心裏的一根刺,每次回想起來,就特別難受,真的對不起。”
欣葵慢慢的轉過了身,兩隻眼睛在星空之下,閃閃發光:
“對不起?有這個必要嗎?洪院長,其實你已經比他們強多了,至少你還知道是非曲直,並試著還我一個清白。這事兒我不怪你,因為你一開始就認為我是受害者,這就足夠了。洪院長啊,你不用自責,因為你我都明白,那個時候就算你找到了我,給我伸張正義,讓我拿到勳章,可那又如何?柯小媚,西雅,還有李蘭多,這三個人呢?她們又會受到什麼處罰?洪院長,你說,單憑你,又能把她們怎麼樣?”
洪東南沉默了。
欣癸看著前麵戰碌的人群,平靜的接著說道:
“我知道,洪院長,你確實想幫我,因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殘影咒、雷音咒和暴擊法術陣都是我發明的,當初你也是第一個親眼見我實驗這三樣法術的全部過程,你還親口對我說,要向法術公會給我申請優秀青年法師勳章,幫我破格晉級為藍衣法師。你知道嗎?那時我多麼幸福,多麼開心,多麼自豪。
可是,當我把論文上交給學院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最終發明者搖身一變,成了她們三個?就因為她們是旭光王國、乙太帝國和梵洱獨立城的公主?所以學院有些人就可以明目張膽的把別人的成果安插她們身上?可是我向學院控訴的時候,你呢,洪院長,開會去了,我一次次的敲你辦公室的門,聽到的答複永遠是開會。
我知道你那時很忙,畢竟剛當上大法師,百事纏身,各類應酬也是不可避免的。可你不在的時候,那個羅副院長,羅飛螟,卻塞給我一筆錢,讓我閉嘴,還威脅我,說我要是再告狀,就不給我畢業證。我不服,我把錢摔還給她,然後打算去法師公會總部告她們,誰知剛出校門就被柯小媚她們把我劫持了,她們把我拉到一輛馬車上,把我痛打了一頓,還硬拉著我的手,讓我在一份認罪書上按了手印,上麵說我為了當優秀畢業生,偷了她們的成果••••••她們說,隻要我再敢去告狀,就用這份認罪書讓學校開除我。
我不敢告了,可結果我萬萬沒想到,她們居然惡人先告狀,拿著那份所謂的認罪書找到幾個偏袒她們的老師,說我的論文剽竊了她們的成果,後來的事兒你就知道了,羅副院長馬上就要開除我,在開除的公告張貼之前,我就提前逃跑了。洪院長,這就是那時候的全部真相,我從一片光明中,轉瞬間墜入了深淵。
我出身於明煌帝國一個偏遠小城的商人家庭,考中了白石城法術學院後,整個小城為我放煙花祝賀,當時的城主還親自給了我讚助費,我才能入學院讀書的。在得到你的表場後,我是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兒寫信回家報喜了,全城都知道要誕生一名藍衣法師了,可出了這樣的事兒,你讓我如何回去解釋?你可以說我愛慕虛榮,貪圖這些虛名,可你得換個角度來想,我拿了人家的錢來學習,若不拿出點耀眼的成就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如何讓家人立足?
我隻能逃跑,寧可被認為是失蹤,也不想被人當成小偷和騙子。我成了流浪者,不敢回家,更不敢再去找你,隻能到處遊蕩,又怕被人認出來,隻想著在荒山野嶺裏自生自滅,直到有天遇到了濟格大師,他發現我在法術上有點天賦,就收留我當了徒弟,從此和他一起躲在黑森林裏度日••••••”
一陣夜風吹來,洪東南隻覺著整個身體都被吹透了。
原來如此!
竟然是這樣!
他最初隻以為這個優秀的學生是因為和同學、以及和幾位教授鬧了矛盾,才負氣出走,卻沒想到這背後居然是這麼一件天大的惡事。
憤怒,羞愧,恥辱,鋪天蓋地的向洪東南襲來,他都覺著自己沒臉再去麵對這個學生。
而欣葵就這樣安安穩穩的站在這裏,沒有激動,沒有哭鬧,自始至終就用這平靜語氣,如同訴說天氣狀況那樣,傾訴著當年這樁駭人聽聞的事件。這幾年來,她在黑暗軍團裏參加的大戰小戰不計其數,殺人如麻,早就當年的世態看透,把生死看淡,更不會再糾結那點榮譽得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