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3 / 3)

“那我可以走了嗎?”

睆兒總算放心了。也算是死裏逃生。

“我從前的管治地析邑,有對遇難的母女,是國家忠良的家屬,一直藏在界嶺深山。你往那裏跑,如果幸運也一定會碰到她們。這樣,你們也相互有個依靠。如果我還幸運活著,也一定逃往那兒去找你們的。現在我還要找一位朋友,所以暫先分手。記住那是在楚國西北方向!”析父匆匆交待幾句,便駕車跑遠了。

睆兒便沿著西北跑。餓了就順手抓一把草,渴了就拐到溪邊喝幾口水。逃命人荒不擇路,又必須沿無人煙的方向跑。她滿腦隻有姐妹們在宮中那喜怒哀樂的身影,有時也猜想界嶺那對苦難的母女。

尋兒她們此刻安全脫離了崗哨嗎?有沒有被官兵抓走?西部離北部到底有多遠?西北方向的路還有多長?

侍奉君主怎麼就是死罪呢?國王他的所作所為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身為貼身丫頭,無非是聽人使喚,選入宮中也是身不由己。睆兒是聽楚靈王親口說過的,凡罪人身邊的任何人都不能放過!那麼今天被定為罪人的身邊人又怎麼會被新王放過呢?

國王的那個座位真的好神奇!楚靈王坐上去時,哪個人又不敢俯首聽命呢?楚靈王一旦離開了君位,一個人也不會留在他的身邊,可憐得像個街上要飯的人。權力到底是聽誰的呢?什麼人才能統治這個世界?在位十多年的楚靈王難道不是名正言順的君主嗎?朝野上下竟然效忠十多年,又是什麼原因突然反悔了呢?這到底是楚靈王登基有錯?還是大臣效命有錯?大臣們要推翻楚靈王,這一定是楚靈王犯了錯,可他現在連狗都不如又還要把他怎麼樣呢?群臣都不理他,他還能有啥威脅呢?

睆兒真是搞不懂這突然變化的一切。她原以為再過兩年也可以贖身離宮過平常人的生活,可現在永世都沒有希望了。每位宮女都有畫像存在宮中,官兵要抓自己這真是太容易了。這荒蕪的大山自己真的能饒幸逃過去麼?被猛獸吃掉或被官兵打死哪種方式好受些呢?她胡思亂想又越想越怕。遠處的狼嗥與虎嘯,伴著這陰森的密林,她真的恐懼極了。接連幾天也不敢合上一眼,在極度的慌恐中急速地逃亡……

文種因不願服從楚靈王前去章華台鎮壓那苦不堪言的反抗官兵,早被費無忌用馬鞭打得鼻青臉腫。楚靈王聽信了令尹棄疾的提議,把文種同徐國征服的降兵一同押住芋邑水牢。水牢是大半池塘水齊腰深,水溫則冬天放冷水,夏天放熱水。用盡辦法讓犯人不好受。幾個月的冰水浸泡,文種下身差不多被凍得僵直。

徐國降兵沒人認識文種。這個咬著牙一聲不哼的人終於引起申無宇的注意。他吩咐家臣屈蘭溪偷偷把文種放出來,並設家宴招待這個神情安泰的罪犯。

“不用猜,大人可不像徐國人。應該是我楚國的上卿大夫。到底是因什麼罪,而讓國王治您的罪呢?”申無宇說。

“申大人的一番好意,我文種領了。但為了不牽連大人,還是把我送回水牢吧?令尹的耳目又哪裏會放過您呢?我楚國誰要講道義,那麼一準下大獄!”文種說。

“文大人?!真沒有想到在下竟然會是因這種形式才得以結識文種大人!來人,快安排文大人好好洗個熱水澡,並速傳府醫為文大人療傷!”申無宇激動地抓起文種的手,說完幾句話又長久地靜默。

“一個戴罪之人,申大人又何必如此客氣呢?比我更冤屈的人這個國家誰又清楚?多少大臣被無罪送往章華台,我們不能幫助他們脫離苦海已經夠無能了,哪裏還下得了毒手去鞭打他們呢?所以被關進水牢這已是很仁慈的做法了。隻是至今還不知國王把我的家小送往何處,我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文種望著窗外,很深情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