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不見得能聽懂多少話裏的意思,但最簡單的東西她能懂。
她點點頭,乖巧地說:“那下次景庭舅舅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他,我們兩都喜歡他削的小兔子蘋果。”
傅如甯心道,這孩子,倒也不用帶上她。
但剛才和孩子說過大道理,怎麼能轉頭就自己打臉呢?
……
入了夜。
傅如甯在電腦前無聊地轉筆,她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
平板上都是她羅列出來的心理病症。
解離症,人格分裂等等……
她看著自己本子上的筆記陷入了沉思。
解離症是在記憶、意識、以及自我認知方麵的崩解,患者的潛藏人格,會逐漸脫離出本體人格的控製,更多地陰暗麵都有可能被激發出來……
大量的案例分析都表明,患有解離症的人都有過嚴重的心理創傷和精神壓力。
可以前的傅崢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無非就是性格沉悶冷清了些。
但不妨礙他是個天才學霸,也像正常人。
那他的心理創傷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那顛沛流離的十年間嗎?
傅如甯放下筆,看了眼時間,九點半剛過,爸爸這個時候應該還沒睡。
……
傅如甯在傅漳南房門外敲了幾下門。
得到允許後笑嘻嘻地走進爸爸的房間。
傅漳南的房間幹淨整潔,除了睡覺的床,大部分的空間都留給了書櫃,還有一小片工作區,理工男的房間。
但書櫃上最顯眼的位置,永遠放的是故事書,有少兒故事書,也有成人童話。
傅如甯隨手抽出一本,就是《小王子》。
傅漳南見她一進來就翻這本書,他把臥室的燈打開,燈光整體調亮了。
“睡不著嗎?”
傅如甯笑道:“這才幾點啊,誰家當代年輕人這個點就睡覺噠?是手機不好玩還是遊戲不好打,還是短視頻不好刷?”
傅漳南也不說什麼,隻是寵溺地看著她,等她自己說就行。
果不其然,傅如甯就是藏不住心事。
她合上《小王子》,往爸爸身邊坐了一點,又拿起書桌上的一個吹風機頭的小豬佩奇抱枕抱在手裏。
“爸爸,你還記得傅崢來我們家之前是什麼樣子的?”
傅漳南沒想到她是來問這個,“哦,提他幹什麼?”
“這不問問嘛,我感覺洛洛某種程度上身世和他有點像,這不是想累積點經驗,以後在洛洛的教育問題上也好少走一些彎路,盡可能讓她身心健康。”
傅如甯又拿許洛出來做了擋箭牌。
她在心裏和閨女道歉,小小的年齡就無形中背了這麼多鍋。
誰知傅漳南卻道:“你是覺得景庭身心不健康?”
傅如甯啞然,隨即展開否認三連。
“我不是,我沒有,我沒說。”
傅漳南點了點頭,眼神裏卻透出了些許意味深長。
傅如甯看爸爸露出這個眼神,她立刻解釋著說:“唉喲,我就是好奇嘛,我想知道有過被棄養經曆的孩子以後會不會出現心理問題。”
傅漳南回憶著,許久,他說道:“洛洛和阿崢還是不一樣的,老許對洛洛很好,隻是真的沒辦法再照顧她了,也在人生的最後時間裏安排好了她的後路,所以洛洛應該不算是缺愛的孩子。”
“至於阿崢……”
“他自己一個人度過了他的少年期青春期和叛逆期,我從最早看到他的情形來看,他過得確實很糟糕,也就是說他在那樣的環境裏形成了自己的自我意識,所以他顯得比同齡人成熟很多很多。
最開始也不擅長社交,從學校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繼續學習,但我知道他想要什麼,他想要快速讓自己融入這個新的環境,讓自己達到一個正常人的認知麵。
我也時常勸過他,不用這麼辛苦的逼自己的,讀書不好的小孩也是好小孩,吃飯吃的香不浪費糧食的小孩也是好小孩,睡覺老實不踢被子的小孩,還是個好小孩,不是一定非要用世俗的優秀來圈住自己。”
傅如甯聽著爸爸的話,豎起了個大拇指:“很好,以後我也要這麼教育我的小孩,念不進書就多吃兩口飯。”
傅漳南繼續說:“隻是阿崢十五歲了,他不是四歲五歲,他的意識已經成型,別人的話很難在短期內改變他,這是我們強求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