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繪樨反問道:“你不認得?”
趙繪樨也心生奇怪,楊不遲幼時身子弱,拜了寺裏的師傅,養了八歲才回到楊家,這寺裏除了年紀太小的小沙彌,他大多都是認得的。
楊不遲故作輕鬆道:“想什麼呢?你還說我太緊張,我這兩年回寺裏的次數不多,許是近兩年周遊至此的高人也未必可知。”
說完轉身給小廝富貴使了個眼色。
一邊笑意盈盈地岔開話題:“這卦解得好,我早說了繪樨姐姐今後定當是順遂,配得上比吳客川好千百倍的男兒。”
“對了,你慣喂的仙龜,我已經找著了。”他指著前方假山處:“瞧著那處假山了沒?就在那處。”
趙繪樨順著楊不遲指的方向望去,隱約是瞧見一隻仙龜,似是趴在假山邊上曬太陽。
富貴借著這個檔口,拍了把大腿:“哎喲!公子,瞧奴才這記性!您給姑娘備的糕點盒子奴才忘了拿,奴才這就去拿。”
楊不遲揮手讓他下去,又同趙繪樨道:“想是梁兄還在慧南師兄那處等著,我也順道過去將他尋來。你們先去找那仙龜玩,我同梁兄過會兒就來。”
二人應下後,趙繪樨帶著一幹人去假山處,遠處隱約看著假山後麵還站著一人,她當時隻當是也在投喂仙龜。
直到繞過假山一側,看清那人的模樣,趙繪樨猛地停下。
石凳上坐著的不正是曹芬雲?她前未婚夫的愛慕者。
去年,吳家幼子得了貴人的賞識,遊曆四處所寫的山誌、遊記入了聖上的眼,承了厚恩在京中得了差事。旁人都奉承趙家識人如炬,奉承吳客川同她是檀郎謝女。唯獨這位曹芬雲每次都同她不對付,說她就罷了,竟還說趙家趨炎附勢。
她趙家是有名的揚州富商,即便在整個江浙一帶,也還排得上號。姓吳的當初遊曆四處,少不得銀兩。他哪有這個家底,是趙家沒少出錢出力。那時怎不見她曹家跳出來掏錢?真是可笑。
這時,曹芬雲也看到了她,笑得好一副小人得誌,好似吳家同趙家悔婚了,就能輪到她了。
曹芬雲扶了扶鬢角:“原來是趙姑娘呀,今日怎地也有心思出門?”
趙繪樨不想理她,她卻變本加厲起來:“也是,這婚事定是讓人愁得很,是該上香念經,積些德。”
楊景秀火氣唰一下就上來了,輕哼一聲,笑得輕蔑:“哪來的綠蚊子,嗡嗡嗡的。”作出一副捂鼻的樣子。
曹芬雲臉色瞬時黑了,眼眶微紅,後槽牙咬了又咬。她體形肥胖,自幼多汗,身上總有一股怪味,到夏日裏,須用比旁人濃得多熏香才能掩蓋,最是忌諱旁人說起此事。
趙繪樨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暗暗歎氣。瞧她那副模樣,也是可憐,既自知痛,又為何以口舌刀劍傷人?
俠客般周遊四方的吳客川也好,步步高升的吳客川也罷,她早不稀罕了。
如今看著曹芬雲這副模樣,心底盡覺得荒唐。造化弄人,她趙繪樨的婚事再不濟,父母多少會依她的意思定人家,不似曹芬雲,就這麼被自家父母推進火坑,給人做續弦。自己的婚事不愁,反而來愁她的?真不知她是蠢的,還是瘋的。
趙繪樨上前一步,拉住楊景秀:“何必呢?”
想著自家父母慈愛,又想著曹芬雲過些日子就該過門了,也就不與她計較什麼了。
趙繪樨挽起一截衣袖,走近了去,要去喂仙龜,楊景秀便跟在後頭。
曹芬雲是個紙老虎,看著兩人走來,一邊往後退,一邊瞪著眼說道:“你們做什麼?”
趙繪樨不經意聞到她身上的熏香,眸裏閃過一絲光,更近了一步。正是芳黛閣新製的熏香——梨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