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三月,風光正好。
趙府的門打開,馬車被牽至石板路,後駛向大明寺方向。
不遠處蹲著的兩個叫花子正盯著。
又見兩名青綠衣裳的丫鬟跟著上了馬車,便知馬車上的必是趙繪樨無疑。
二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會意,悄聲追了上去,不遠不近地跟在馬車後麵。另一個則去了福至客棧後院報信。
“主子,趙姑娘出府了!”
座上,被喚作主子的男子,手執白棋,漫不經心地道:“看清了是她?”
報信的順子肯定道:“小的眼尖,一眼就認出跟著馬車的是趙姑娘身邊的侍女,那馬車上定是趙姑娘無疑。”
座上的男子眉心鬆動,這就出府了?倒是比他預想的時辰要快上不少。
他悠悠開口,透出幾分慵懶的笑意:“如此,我便不急了。”
幾日前,他請了媒婆去趙家提親。如今,城中生意大好的香料脂粉鋪子芳黛閣,別人隻知是趙家名下的,卻不知那鋪子背後經營之人實是去年被悔婚的趙家姑娘,趙繪樨。
悔婚一事讓趙姑娘聲譽有損,使得議婚事宜一直不順,上門的那些個不是紈絝子,就是圖著趙家錢財的,這才讓他得了空子。
雖然這門婚事趙家大娘子尚未應下,但卻給了他幾分餘地,趙母話上說著隻想趙繪樨好,得她本人應下才行。
今日趙繪樨既是出了門,想必是為了打探一番他的底細。思及此,他嘴角略勾了勾,查唄,他隻怕她不查。
連山酒坊的何爺,雲棲山莊的莊主,她能查到的一應底細必是幹幹淨淨。比起其他提親的門戶,嫁給一個無心世俗、半隱山間的何清衡,要自在得太多,她趙姑娘聰慧,心底自然清楚該怎麼選。
隻要趙姑娘點頭,這事便成了。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後宅,向來是最好探得見不得人的事的地方,有了芳黛閣,他還何愁拿捏不了揚州城幾隻老狐狸?
這番算盤打得著實不錯,可惜預判上卻出了問題。
趙繪樨出門打探消息是順帶,而這日出門卻是早就已經定好的。
今日是吳家悔婚整一年的日子。
這一年外麵的閑言碎語不少,說她遇人不淑、說吳家背恩棄義的居多,但也有看她笑話的。
她沒有心思理會這些,隻低調地經營著芳黛閣,一不小心就將芳黛閣經營成了揚州城生意最好的香料脂粉店。
一年之期已到,就算沒有他何爺求娶一事,她趙繪樨也會往前瞧的。
等到馬車駕至永樂大街上,車夫青山一眼瞧見停在街邊的馬車,衝車裏道:“姑娘,小的瞧著那邊是楊家的馬車,該是在等您的。”
趙繪樨掀起車簾一角,果真是楊家的馬車,竟比她還早。
“青山,把車停過去。”
青山將將把馬車停了,就見楊景秀一溜從馬車出來,抱著一個食盒進來。一股清甜飄逸的香氣隨之鑽進來,倒是格外醒神。
“好姐姐,你可算來了。二哥說去大明寺必得走此處,一早便帶我在這等著。”
趙繪樨瞧她鼻尖凍得通紅,把自己的手爐塞給她:“你二哥也真是的,怎就這般著急了。昨夜裏起了風,早上怪冷的,你可莫要著涼了。”
楊景秀鼻頭貼著手爐,邊說不礙事,邊深吸了兩口熱氣。
炭火氣聞著就是暖和。
楊景秀緩過來,俏笑道:“我可不算早,行謙哥哥都已先行去寺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