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點時門可羅雀,小店裏隻留一個學徒模樣的少年看守。
“洗頭還是剪……呃?”少年的目光觸及聞昭亂七八糟的頭發,招待的話語噎住了。
“剪頭發,剪短剪齊就好。”聞昭把濕漉漉的衣服掛在衣架上,期待新發型落成時衣服也能恢複如初。
“好的,您這邊請,先洗頭。”少年知趣地不多問。
躺在洗發床上的聞昭合眼養神,看著青澀的少年手藝卻意外嫻熟,修長的十指插在她發間,恰到好處地按摩著。他們之間僅有少年詢問水溫和聞昭回複“嗯”的交談,整個店裏安安靜靜。
擠洗發露,揉出泡沫,衝洗頭發……沈元一絲不苟,不讓一點髒汙粘上客人瓷白瓷白的耳朵。客人穿著一中的校服,一頭柔順的發被殘忍地毀壞成這樣,或許是校友的緣故,或許是他也經曆過同學的欺侮,沈元的動作比平常更小心翼翼。
“您想剪到什麼長度?這裏?”沈元的手在肩膀比劃,及肩的長度可以紮可以放,學校裏的女孩子們往往更青睞。
透過鏡子,聞昭打量著少年:高高瘦瘦的,沒像她印象中的剪頭小哥一樣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打了兩三個耳洞什麼的,少年穿得樸素,劉海近乎遮住眼睛,剩下挺秀的鼻子和偏白的嘴唇。
“剪到最短,不用紮起來那種。”
“好。”沈元答應得快,下手輕快,心裏仍想個不停。
好安靜的同學呀。店裏時常有中學女生光顧,總是嘰嘰喳喳的問他好多問題。她好像被人欺負了,不知道是學校裏的誰?又為什麼欺負她?她看起來是個乖學生,可惜自己很少上課,不認識什麼同學。
一個蓬鬆的蘑菇頭誕生之時,聞昭的外套得益於店裏的暖氣,也幹了大半。
沈元長腿一跨,取下校服外套,抱著繼續用吹風機吹幹。
聞昭輕聲謝過他,一站起來就一個踉蹌——腿實在痛,沈元收入眼底,更確信校園霸淩的真相。
“給20吧。”沈元少報了五塊,準備從自己褲兜裏湊點。
聞昭披上溫熱的外套,偷偷在兩張藍色毛爺爺中夾了一張紫色遞給少年。
“慢走。”沈元目不轉睛地目送聞昭頭也不回瀟灑離去,第一次對發型改變人的力量產生了懷疑。
那同學長得像林黛玉,不說話時像妙玉,偶爾一個眼神又成了王熙鳳,頂著一個可愛的蘑菇頭,怎麼還有種大佬的感覺?
神情泰然自若,淚痕都看不到一點;明明身體難受,全程卻沒提起半句,真是奇怪的人啊。
沈元習慣性地摸著新賺的錢,摸著摸著就發現厚度不對,低頭與“私貨”麵麵相覷。
聞昭很喜歡新發型,幹脆利落,適合她讀書,也方便她理一理目前混亂的狀態。
穿得時間早不早晚不晚,正巧明天是期末考。小太妹們應該是想她考不好甚至考不了,因為記憶中聞昭的成績名列前茅,但她性格說得好聽是文靜溫柔,說不好聽因為家裏的醃臢事從小有些膽小怕事。
幸好人聰明,讀書成績一直是全校前幾位。一中是永安縣最好的中學,跟周邊市的一中比也是比較好的一個,聞昭這樣一個名校種子選手,在領導老師這裏待遇一直不錯。
前兩年風平浪靜地過去了,壞就壞在了聞昭有一個暗戀的男生——他們班的班長,也是她從小的鄰居,青梅竹馬的程思筠。
程思筠待所有人都溫溫柔柔,除了幾個刺頭看不慣他“中央空調”的行為,大部分人都舒服地沐浴在班長的“暖風”檔下。
一中有聞昭和程思筠待的學霸班級,也有徐心妍待的“富二代”班,正好按照成績排,聞昭在最好的一班,“富二代”班就是吊車尾八班。徐心妍是八班的大姐大,吃飯上課都跟著幾個小跟班。
這群人的心思不在讀書上,每天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談戀愛的談戀愛,玩手機的玩手機,隻要不幹涉到普通學生,老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徐心妍本不可能認識聞昭這樣一班的“書呆子”,可她偏偏看上了程思筠這朵高嶺之花。
程思筠長得好,氣質在一群高中生中鶴立雞群。成績跟聞昭一樣全校數一數二,又擔任班長和學生會主席,簡直懷春少女殺手。
徐心妍在一次國旗下講話一見鍾情了程思筠,當天中午就拍桌板放狠話:一定要拿下這個男人。結果追了大半學期,還是被釣得死去活來,顯然是程思筠段位更高。
她又雙叒叕表白了,程思筠的拒絕好像明確,但就是令人回味無窮浮想聯翩。
然後在看到程思筠和聞昭溫柔對話以及偷翻聞昭的日記並得知聞昭暗戀程思筠之後,徐心妍徹底不爽了。
成績好怎麼了?
還不是窮,膽小,無趣!
都怪這些狂蜂浪蝶,程思筠才沒法答應自己的追求,必須得殺雞儆猴,給這個聞昭一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