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嗣同對袁世凱的狠辣不甚認同,擔心地道:“皇上,獨立師乃精銳勁旅,去彈壓義和拳是否有點牛刀殺雞?而且目下義和拳表麵宣揚扶清滅洋,在民間頗得民心,其尚未有大的動作,現在就安排處置是否操之過急,反而激起民變,可否緩圖之?”
光緒一擺手,道:“此前中情局的情報顯示,義和拳在某些勢力的支持下已經越來越猖狂,在各地滋事不斷,其造反之心昭然若揭,若是等它起事後再去平亂,那時定然已經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必須先發製人,快準狠,一舉割掉這個毒瘤。在這方麵袁慰亭很在行。複生,在給地方政府的行文中要載明,必須嚴密保護平民百姓和外國僑民的生命財產不受邪教侵害,若保護不力的,即行免職反省。”
見光緒決心已下,耿直敢言的譚嗣同也沒再多說。
王照又將一些國內外重要谘情向光緒彙報了一番,然後便起身告退。出了書房後迎麵碰到李鴻章,忙躬身行禮。李鴻章斜睨了他一眼,喉間輕嗯了一聲,便從他身邊飄然而過,神態甚是傲慢。王照含笑搖了搖頭,也自去了。
對王照這甲午科新科進士,現在皇帝身邊炙手可熱的中情局局長,李鴻章自然是認出來了。李鴻章將光緒搞出來的中情局等同於前明的錦衣衛,認為是個實行特務統治的軍事特務機關,必將臭名昭著,因此猝然遇到王照這中情局頭子,自然沒什麼好臉色。但隨即李鴻章就有一絲後悔,心想自己何必得罪這皇帝身邊的紅人,雖然自己根基深固,但在這強勢君主當政的世道,還需夾緊尾巴謙虛做人。
譚嗣同將李鴻章引入書房,李鴻章向光緒請安後坐定,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光緒,道:“這是按皇上的意思擬定的朝鮮新內閣名單,請皇上過目酌定。”
光緒笑道:“少荃的辦事效率真是太高了,昨天才抵漢城,今天就拿出了這名單,這名單上的人都見過麵了?”
“皇上交待的事怎敢怠慢,而且朝鮮的局勢也耽擱不得。朝鮮新內閣設七相,兼顧平衡了朝鮮各方勢力,臣於昨晚連夜將這七相人選一一請來敘談過一番,一切都已談妥。”
光緒仔細看了一下名單,道:“樸泳孝此人受日本影響較深,是個公認的親日派,他的態度如何?”
李鴻章道:“此子知道皇上的朝鮮政治革新方案後,即表示願意為新政府工作。皇上昨日說此人首先是個維新派,然後才是親日派,評價得極當。昨晚此子在老臣麵前痛哭流涕,自辯是因為當年開化維新失敗,才寄希望於依靠日本來實現維新強國之夢,以至誤入歧途,現在得聞皇上願意幫助朝鮮進行現代化改革,自然是感恩戴德。”
光緒點點頭,“樸泳孝七年前便曾向朝鮮國王提出十三萬字的‘開化上疏’,其維新強國之夢已經做了很久,現在朕給了他機會,他自然要緊緊抓住。”
李鴻章問道:“皇上確定以維新派人士為新內閣首相?老臣擔心維新派行事操切,以他們為首施行改革隻怕行事過激,激起朝鮮不穩。”
光緒道:“這些朕早有考慮,一是幫助朝鮮製定憲法,不管是朝鮮國王還是內閣,都必須在憲法框架內行事,不能淩駕於憲法,這樣即使在改革的過程中有什麼錯誤,也能及時修正。二是現在幫助朝鮮成立的是臨時內閣,一年後在朝鮮試行首相公選,由朝鮮人公選出的首相來組閣,選舉權在全體朝鮮人手裏,內閣自然會竭盡全力均衡朝鮮各方利益,不至有什麼過激舉措。而在此之前,我們也可以適時給他們刹刹車,保持維新平穩進行。維新是時勢必然,用維新人士也是時勢所需,而由我們來主導朝鮮革新,這符合我國利益。據聞這開化黨人金弘集行事穩健,思想開明,行政能力優秀,被朝鮮人譽為‘救時之才’,以他為首相較為恰當。少荃安排安排,朕要親自接見一下他。”
“是。”李鴻章對光緒的安排雖然有點不以為然,但卻不敢違逆。
光緒又道:“另外再為內閣增加一相,即大院君的嫡長子李載冕。”
李鴻章皺眉道:“據聞此人愚鈍不堪大任,優柔寡斷,以致在閔妃與大院君的權力爭鬥漩渦中隨波逐流,無所適從,臣以為其無論威望還是資曆都不適合在內閣中為相。”
光緒笑了笑,耐心解釋道:“少荃說得雖然不錯,但此人是大院君嫡長子,讓他入相可以穩住大院君一係。朕雖然讓大院君隔絕政治,但大院君代表的政治團體卻需要人繼承,這是穩定朝鮮所必須。而且李載冕此人忠孝彌著,風望頗佳,這些年來備嚐艱苦,自奉甚是儉約,算起來是個好人,沒有什麼勃勃野心,這種人與維新派配合革新較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