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竹籃打水一場空(1 / 1)

我帶阿娘躲進了三王子伯銀事先告知的冷宮密道。密道很深,外麵極少有聲音能夠傳入,什麼都聽不到往往更加可怕,我心裏明白生死在一瞬,於是緊緊握著匕首守在密道口。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密道有光源在慢慢靠近,阿娘警惕地奪過我手中的匕首,一把將我護在身後。我感受到阿娘緊繃的身體,阿娘她原來什麼都知道。

來人出聲輕喚我的名字,我便知道三王子舉事成功了。隻是沒想到伯銀會親自過來尋我。

“阿笙,沒事了,我來接你了。”

阿娘大大鬆了一口氣,整個身體支撐不住倒向我懷裏。

“阿娘!”

“來人,去喚王醫!”

阿娘就這樣睡在我懷裏,我很怕失去她,便用力抱緊了阿娘,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著。

三王子喚侍從將阿娘抬出密道,就近安置在了冷宮。若是平日王醫定能很快趕到,但王庭內亂,宮人們四散逃命,王醫也是如此。

阿娘的臉色越來越白,呼吸開始減慢,她等不得了!我急著求三王子去尋軍醫或是會些醫術的宮人來救治我阿娘。

上位者一聲令下,冷宮擠滿了給阿娘看病的人,軍醫很快趕到,但我的阿娘卻再也沒有時間了。

我握緊阿娘冷冰冰的手,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可阿娘就這麼安靜的睡著,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我。

三王子派人將我阿爹接進了王宮,阿爹知道了阿娘西去,當即便暈倒在牢房,最後被內侍抬著入宮,同阿娘做最後的道別。

阿娘是為了保護我才死的,我心中有愧不敢見阿爹,便讓伯銀尋了由頭將我帶出去。

我從邊城回來,是為了保護阿爹阿娘,最後什麼都沒護住,我還真是沒用。

終究,我也撐不住倒下了,伯銀喚來了所有王醫給我診治,確認我是悲愴過度才暈厥並無生命危險才放他們離開。

我悠悠轉醒,把自己鎖在冷宮,誰也不見。伯銀聽聞我不吃飯,大約是怕我一心求死,時不時在門外透些阿爹的消息給我。這招對我很有效,因為我不能讓阿爹同時失去夫人和女兒,可我依舊誰也不見。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三王子即位之日,洗脫了丞相府的所有罪責,阿爹官複原職。但阿爹不願再做官了,他來尋我,想辭官帶我歸鄉。

我沒有勇氣見阿爹,沒有阿娘的家還是家嗎?我同意阿爹辭官,但我還沒有力氣跟阿爹走。

阿爹知我困住了自己,便日日來尋我,陪我聊一些小時候的趣事,想讓我盡快走出陰霾,可阿娘就死在我懷裏,阿娘是為了護我才去世的!

我沒辦法原諒自己,每日隻要睡著我就會在夢裏回到宮變的那一天,若我沒有帶阿娘躲進密室,或者我及時安慰阿娘……但結果都是一次又一次失去阿娘。

阿爹拗不過我隻得先行返鄉,伯銀帶我偷偷出宮,在城門之上默默送了阿爹。阿爹辛勞了一輩子,卻在百姓的唾棄中獨自走出了王城。

城中百姓咒罵丞相之女為妖女,惑亂王庭,讓他們在宮變中遭經曆無妄之災,失去家人。

“原來是我害得阿爹身為丞相卻直不起腰杆,我才是罪魁禍首。”

“不是這樣的阿笙,你是受我牽連……”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我捂住耳朵,打斷了與伯銀的交談。

回到王宮以後,我依舊把自己鎖在冷宮。我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將整個王城攪入權利鬥爭的漩渦,我愧對阿爹,汙了阿爹一輩子德高望重的清名,我是百姓的罪人。

很快贏國再次來犯,煜國戰敗。贏國再次提起和親之事將我推到了風口浪尖,伯銀扛下前朝所有的壓力,護住我在冷宮的最後一片淨土。但國事亦是家事,前朝後宮無一人不在議論此事,我又怎會不知。

我種下的因,便要自己去償還果。此一去我便可以真正護住自己想守護之人,也可以如阿栩一般保家衛國。

我寫信讓阿爹歸朝自請和親,阿爹知我心意,沒有多做阻攔。隻是阿栩回朝的消息再次傳來,我終是按耐不住,去見一見阿栩。

雖然他們十分相像,但我一眼就瞧出他是阿恙。

“阿笙,你答應過我一起回家,你不能騙我!我們一起天高任鳥飛,再也不參與朝中之事了好不好。”

看著眼前倔強的少年,我強忍著眼淚。

“你以為我今日是來見誰的?你為何這麼傻!我一直在利用你,你怎麼不明白!現在你對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小乞丐,趕緊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