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染兩眼一黑,差點沒厥了過去。

她掐著自己的人中,隨手套上件外袍就和雲城還有小弟子跑去了議事廳,與那幾個仙道掌事們一對,陸廬舟和陸輕璃當真跑了。

也不是說跑了,應是陸輕璃先留了封信給陸廬舟,說她要為自己贖罪,為這天下一搏,哪怕是拚盡一身靈力與修為,也要與血魔獸一戰,是生是死,能否消滅血魔獸都好,便是隻能為仙道拖延一刻時間,換陸廬舟等人想法子拯救雲淵洲,她也覺得值得。

陸輕璃抱著必死的決心下了山,還道讓陸廬舟不必去追她,說自己身死前能得其真心,已是萬幸,足夠了。

可陸廬舟哪能不追!

且不說他心裏本就有了陸輕璃,便是將這信看到這個份兒上,陸廬舟不去追那哪還能算個心係蒼生又心有佳人的男人?

於是陸廬舟看了信後,二話不說簡單囑咐了落雲門弟子一些事務,拿起劍便化作一道流星直入血色天幕之中。

他去找陸輕璃去了。

雲染染和眾仙道掌事們麵麵相覷,怨不得,也啐不得,各自心裏都是五味雜陳。

“雲冉仙尊,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有掌事們實在沒有頭緒,兩手一攤,將難題拋到了雲染染的頭上。

雲染染真覺這是個燙手山芋。

她雖解了封有了一身頂天的靈力,可在管事上,卻是仍舊絲毫沒有天賦。

讓她排兵布陣運籌帷幄?那隻怕雲淵洲會涼得更快。

但她畢竟坐在這個位置上,是大家眼裏的主心骨,她自己再亂再崩潰,也還是得撐起這點子希望。

“還能怎麼辦?自然是速速集結仙道還能戰的人,準備去迎戰血魔獸!”

雲染染想,可不能讓陸輕璃去送死,陸廬舟也是不能死的。

她其實早想到了這天、這個決斷會到來,卻沒想到來得這樣快,而她,還沒將陸安找到。

雲染染安撫好那些老掌事們,讓雲城帶著他們先回去休息做準備,自己抹了把汗,走到議事廳的窗邊往遠處望著。

她還沒找到陸安,但事情已發展得她不得不去麵對,但願陸安在雲淵洲的某處活得還好,但願他沒有真的出事。

雲染染摩挲著那塊護心玉碎片,暗暗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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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雲染染趁著落雲門上眾人休整的休整、安睡的安睡,什麼也沒拿,什麼也不帶,一身輕鬆,從山門小道一竄,也溜下了山。

她連一柄趁手的劍都沒拿,反正她也不會用,隻選了一套自己近來覺著穿得最好看的衣裳,仔仔細細套在了身上,便像一隻翩然的蝴蝶,輕輕巧巧,自黑紅黑紅的夜幕下閃過。

雲染染要搶在仙道大軍去圍剿血魔獸之前,找到陸廬舟與陸輕璃。

仙道的掌事們皆知陸輕璃要與那血魔獸拚死一搏,可他們卻不知陸廬舟亦有此心,他們二人斷然都不會讓對方犧牲,那待仙道眾人集結後再去迎戰血魔獸,恐怕他二人之一的屍骸都要涼透了。

而雲染染也不能拉著掌事們一齊先行去找人,雲染染有自己的打算,她一個人行動,更方便,也更沒人能掌控她。

這麼想著,雲染染說幹就幹,將雲城誆騙了去休息後,翻身穿好衣裳便出了門。

在落雲門的山門前,雲染染回望了一眼。

記憶裏,原本高大巍峨的石柱山門在仙魔大戰那一役中便已被損了個幾成,此時黑紅夜幕下,狂風吹得那些破損的石塊搖搖欲墜,給原本的莊嚴肅穆又多添了一份滄桑之感。

雲染染不禁有些感慨。

她統共也就來過這山門幾回,其中一回是跟著陸安、陸廬舟與陸輕璃下山追查血玉和禁術,那時少年意氣,幾人都那麼好,是一切的開端。

而後一回,是她隨著陸輕璃從魔道偷跑了回來,雲城領著一眾人在山門處接她、力挺她,這倒是讓人覺得很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