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白枋稚的聲音輕輕在殿門處響起,她被陸安自三重殿門外召來,哆哆嗦嗦扒拉著門框,望著一室的淩亂隻覺得膽顫心驚。

陸安此時正跪坐在床榻上,他寬厚的肩背牢牢擋住了懷中的雲染染,白枋稚隻瞥見了將雲染染裹得緊緊的被褥,還有那泄了一床的烏發。

“少主?”

白枋稚又喚了一聲。

陸安聞言微微側目,示意白枋稚噤聲在門邊候著。

他哄了好久,雲染染好不容易哭到睡著,他不敢輕易將她吵醒了。

待白枋稚躡手躡腳走至床邊,陸安躬身,慢慢伸長手臂,在懷中空出一些間隙,然後將雲染染輕得不能再輕地放在了床上。

他想將雲染染手裏攥著的那一條彩帳給拿開替她蓋被子,可他隻是輕輕抽了抽彩帳的邊角,不想睡夢中的雲染染立即皺眉,手攥得更緊了。

陸安趕緊輕拍她的手背,一下,兩下,輕微細膩得像是在觸碰什麼稀世珍寶,唯恐稍一用力,就將那珍寶給拍碎。

又拍了一陣,待雲染染皺起的眉頭逐漸平複,陸安才將被褥輕輕搭在了她的身上,起身站到床榻邊。

他又回眸仔細凝視了雲染染一眼,遂才披好外袍,朝殿門走去。

“少主啾,小仙子她……”

等候許久的白枋稚即刻迎了上來,貼心地輕輕關上了殿門。

“她受驚不輕,好不容易睡著,先不要去吵她。”

陸安扣好了外袍上的紐扣,約莫是想將一身傷痕隱在玄色的外袍中,可白枋稚偷瞄了幾眼,那觸目驚心的傷痕哪能這麼輕易被掩住,不說肩上的兩個血窟窿還在涔涔滲血,就是陸安脖頸上的那一道口子,沒有十天半個月也不能輕易好吧?

白枋稚撇撇嘴,隻乖巧地點了點頭,卻不敢出聲。

“我已用術法給她止血療傷,等她睡好了些,你再領巫醫和侍婢們來給她看傷梳洗。”陸安走在殿廊前邊,邊走邊給白枋稚安排如何照顧雲染染。

“算了,你去將從前帶過我的那位孺嬤嬤尋來治她,就是伺候我母上的那位。”想了想,陸安眉頭一皺,又補充道:“伺候和療傷的人必須由你和慕風親自驗了領來,但人也不要太多,別嚇著她,還有,寢殿裏裏外外加強護衛,其他外人要入寢殿,直接殺了都行。”

說著,陸安的眼裏閃過一絲殺意。

他的盛怒來得太過蹊蹺,此先體內魔氣魔血翻湧,將他的怒意放大了百千倍不止,整個人莫名變得嗜血殘暴,讓他險些害了雲染染。

也還好在侵襲與絞纏之中,他接觸到了雲染染的血液,才得以有那麼片刻的清醒,好讓他能將混沌滌清找回神誌。

可那些居心叵測的魔人,實在是罪該萬死!

那夜風中腥甜的氣息最讓他懷疑。

“殿內的血漬記得清理幹淨,半點莫名的味道也不要留,特別是窗邊和那些彩帳上。”暫時再想不到別的囑咐,陸安朝白枋稚一點頭,示意她可以去行動了。

“先這樣,我得先召集舅舅的老部一一盤問盤問。”

“好的啾,少主!”

白枋稚立即點頭拜下,一雙純真可愛的眸子裏也難得地露出了認真嚴肅的神情。

那些魔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將雲染染劫走,當真是沒把她白枋稚放在眼裏,若再不能查出那些人的底細,她白枋稚就不要在這七殺殿混了。

隻是……

“少主啾……”

白枋稚抬眸盯住陸安。

陸安腳步一頓,“還有何事?”

白枋稚趕忙伸手指了指陸安那已被鮮血又染透的外袍,“少主,你的傷不用先去看看麼啾?”

陸安聞言低頭左右一掃,他輕歎一聲,就這麼去見那些老部也是不妥。

“先將孺嬤嬤帶來見我,其他的,我會同慕風商議。”

說罷,他泛紅的掌心一轉,廊邊窗口處鳴起一聲修長清亮鷹啼,一道黑影掠過,英姿颯爽卻表情冷絕的黑衣少年伏跪在陸安身前。

“少主。”

“慕風,你與白枋稚去收集窗檻上的血漬,好好查查綁走她的是哪些人,查到之後,速速向我來稟報。”

“明白。”

“好的啾!”

身前二人隨即應下,衣袍翻轉,頃刻間化作一白一黑兩道光線消失在天際。

陸安捂了捂尚在淌血的肩頭,又回望了一眼寢殿大門,不著痕跡地隱去眼底的溫柔,大步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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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已經查到了。綁走雲姑娘的那幾個魔人的確是代魔主的舊部,引您魔血狂躁的迷障術法也是那幾人所為。屬下已帶人將那支舊部其餘還活著的人全部捉回了七殺殿,敢問少主要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