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染閉著眼睛,不敢再歎氣,久而久之,肩頭輕微的觸感似乎的確拍出些她的瞌睡,肩上無形的壓力,好像也在那一刻鬆泛了一些。
她眉眼四周的肌肉也逐漸放鬆。
就當她也沉醉了吧,沉醉在這一時半刻,不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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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梳洗的時候,陸安破天荒地在清醒時候和雲染染搭話。
“明日是魔道的秋日節,今夜有些宴席,我必須去接見些魔道的老臣,會比較忙。”
他微微揚起修長白皙的脖頸,伸手扣上了玄衣高領上的最後一粒紐扣,凸起的喉結隨著話音輕微移動,最後卡在衣領上方,恰到好處地映襯著他下頜和脖頸上的流暢線條。
雲染染移開目光,看向窗外的七殺殿與月鳴山。
的確,從前一陣開始,七殺殿的殿宇房梁上都陸陸續續張燈結彩,暗色的彩帳掛得到處都是,白枋稚和侍女們也時常喜笑顏開,似乎都很期待這個節日。
熱鬧的氣氛自窗外傳來,雲染染其實不大在意陸安忙不忙,他夜裏不來都行。
從前嫌她嫌得要死,現下又夜夜趁醉要與她睡在一張床上,像個什麼樣子。
雲染染轉過身來,等著陸安的下文。
陸安見雲染染絲毫沒有急切的神色,眼神裏還帶著些不屑,他輕歎一聲,搖搖頭,走到了她身前蹲下。
“小沒良心的,我今夜不會來闖你的門了,你好好的,乖乖睡覺。”
雲染染縮著腿腳坐在床榻邊,平視著跟前的陸安,卻隻問道:“秋日節,我能出去看看麼?”
陸安一愣,沒想到雲染染會問這個。
可也隻是愣了一瞬,他果斷地搖搖頭,“外邊危險,你可以在窗邊看看煙火。”
“危險?”雲染染挑了挑眉,“我看不隻是危險,而是怕我逃走吧。”
陸安聞言蹙起眉頭。
但雲染染“嗤”了一聲,望向窗外,也不顧陸安逐漸嚴肅的表情,還是兀自說:“你若真想同我在一起,不可能瞞著我的身份關我一輩子,有些事情必須去解決。”
“你這是在囚禁我。”
“染染。”
陸安冰冷的聲音與他冰冷的指尖一道拂上雲染染的麵頰,他擒住雲染染的下頜,逼迫她轉了過來,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你說得過分了。”
雲染染卻不怕他,抬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睨著陸安,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直到陸安忽地直起身子,雲染染以為他要發狠打她罵她,可她胡思亂想的這些情景都未出現。
陸安隻是直起了身子,自上而下,輕輕在雲染染的額間落下了一個吻。
這個吻輕輕淡淡的,包含著陸安的一聲輕歎。
“染染,如今舅舅的勢力還很強大,許多子民對你們仙道的印象還……我將你留在魔道,也隻有將你時時刻刻守在我身邊才能放心。”
他的眸子裏波光流轉,乞憐的眼神突兀地出現,那卑微的神情,絕不像是個高高在上的王者。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好像在他們兩人的關係裏,已經變作了搖尾乞憐的那個弱者。
但他也隻能甘願。
“染染,再等等,再等等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