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染心裏很是矛盾。
她想跑,又不知道該不該跑。
陸安此時正暈在她麵前,愁眉緊鎖,半生不死。
那青蛇應是已有了些修為,陸安雖已出手治療,但蛇毒不清,加上先前從落雲崖上摔下來多少受了傷,他吃力抵禦不了,所以徹底暈了過去。
看著眼前昏迷不醒的美人,雲染染長歎一聲。
她心裏茫然,陸安大魔頭暈了甚至死了,對她來說隻是好事,她大可趁機逃跑,跑到一處無人認識的地方,安安分分地過她的穿越生活,雖然無法修仙,但性命無虞。
但她不敢跑,鬼知道這林子裏還有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她沒有仙術沒有靈力,但凡遇到了就死無葬身之地。
而且說到底,陸安是因為救自己而被蛇頭咬了一口,雖然他是大魔頭,但如果日後逃離了他,那二人便也毫不相幹。
雲染染還是於心不忍。
誰叫她是二十N世紀穿書而來良善公民呢。
哎。
幾番掙紮,雲染染選擇知恩圖報,一碼歸一碼。
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拖又是拽地把陸安拉扯到了溪邊,怕陸安著涼,她又尋來幾枝枯木,想燃起火堆烘衣服,可她一沒火石,二則這林子裏的樹木都潮得很,她隻能作罷。
想了想,她又撕下了自己身上的幾條衣衫,仔仔細細替陸安的頭臉擦了個幹淨,連頭發她都用布條包裹著擰了幾道,那烏黑的發絲散在她手上,冰冰涼又滑滑的。
她又在陸安的衣服裏摸索了一番,沒有藥,隻有兩張看起來像是有治療功效的符咒,雲染染學著記憶裏修仙人們用符的方式,“啪啪”兩下貼到了陸安身上,也不管它有沒有用了。
可做完這些,陸安還是昏昏沉沉,任雲染染怎麼折騰也沒有醒過來。她不由地有些擔心,把那布條又緊了緊。
雲染染沒有在原書中看到過這一段章節,原書大半都在描述男主陸廬舟與女主陸輕璃的師途虐戀,就連男二陸安的戲份都很較少,除了偶爾出場給男女主使絆子,就是後期黑化了當boss,因此她並不知道這回落難是否偏離了原書的劇情,也不知道會否化險為夷。
若是沒有偏離劇情還好,雲染染熬也要熬到陸廬舟來救,可就怕因為她的穿越擾亂了劇情,要是他們二人跌落落雲崖的結局就是雙雙殞命,那可就糟了。
雲染染不忍看美人就此“香消玉殞”,她思忖再三,抱起陸安受傷的那條手臂張嘴就啃。
腥甜的血液含入口中,雲染染忍住不適,又用力吸了幾口,轉頭將毒血吐到了一邊的泥地裏,幾次三番,待吸出的毒血越來越少,雲染染便把陸安整條胳膊都放到了溪水了,任由活水衝刷傷口。
雖說她救也不一定救得過來,但盡人事聽天命,雲染染能做的她還是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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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裏的光線越來越暗,月上柳梢頭,雲染染枯燥地坐在陸安身邊,手裏把玩著陸安的那頭黑發,心想他馬尾梳得真好,顱頂又高又圓,馬尾根本不蹋。
再看那煞白的臉龐半點血色沒有,額上沁出了絲絲汗珠,劍眉微皺,星目緊閉,隻有那抿著的薄唇還剩丁點人氣。
陸安起了高燒。
雲染染隻好拿著布條不斷給陸安擦拭著頭臉和手臂,她怕陸安把腦子燒壞,又時不時拍拍他的臉頰,輕輕喚他。
“陸安。”
“陸安,陸安醒醒。”
“別昏過去。”
“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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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
陸安。
“師父,他是誰?”
“陸安,你的師弟。”
女孩抬著一張精致的俏臉望向素來清心寡言的修仙人,沒來由出現的男孩兒讓她好奇又害怕,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多的血,那些發黑發爛的傷口讓她覺得害怕。
七歲的陸安剛被陸廬舟撿上落雲門時渾身是傷命在旦夕,陸廬舟費盡心力替他療傷,陸輕璃光是看都心驚膽顫。
可陸輕璃是陸廬舟的徒弟,是落雲門年輕弟子中最佼佼的那一個,她不願意被人看輕,更不願意在師父麵前畏手畏腳。
所以哪怕再恐懼,她依然站在了師父身邊,日以繼夜地照顧著那個小小的人兒,看著那些恐怖的傷疤裏慢慢地長出新肉,看著男孩兒慢慢好起來。
她對著師父燦然地笑,輕輕在男孩兒耳邊喚他的名字。
“陸安,醒來。”
“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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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迷糊之間隱約聽到了一個溫軟的聲音在喚他的名字,像是渾噩之中的一縷清流,驀地滌蕩了他昏暗的神誌。
就像是那些年,師姐在他床畔輕輕的低語,一字一句,盼的是他好,隻盼他好。
陸廬舟給他取名“安”,願的就是他此生平安順遂,樂而無憂。
哪怕是他這一生注定無法無憂無慮平安長生,他還是極愛這個名字。
隻因為陸輕璃在那些困頓焦灼的日子裏一聲聲喚他“安”,照拂他,教導他,陪伴他……那是他最安逸的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