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程走到方祿升的家時,天色微微泛白,暗度漸漸消失,一輪紅日正慢慢升起,將東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褐紅色。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清新的氣息。
走了三十裏路,他氣不喘,腿不酸,隻是岀了一身汗,覺得渾身通透。
這是一座石頭房子,與溫程住的相似,但更寬敞,院子更大,靠近公路。
從木柵門外可以看見安祿升的黑色越野車停在院子裏,那條毛色純黑,名字叫卡卡的藏獒趴在車旁,院門已開,溫程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聽到安祿升大聲招呼他:“哈哈,我猜著你今天會過來,快來,快來,剛泡上茶。”
卡卡昂首挺胸地走過來嗅了嗅溫程的腳,溫程拍拍它頭跟它打了個招呼,跟著它往裏走。
溫程經過布滿鮮花的長長的院子,他直奔西側的涼亭,安祿升一個人坐在葡萄架下,頭頂上掛滿了一串串綠色的葡萄。
小石桌上已經擺好了一套精巧的茶具和兩碟小點心。
“我猜你也早起了。”
溫程把藥箱放到一旁的石凳上,他坐在安祿升對麵,石凳上墊著漂亮的絨布墊子很舒服。
對麵的安祿升看起來很結實,中等身材臉堂紅潤目光和善,他比溫程大八歲,現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
溫程記得十五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是一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目光呆滯,不愛說話。
溫程怎麼也看不岀來他是一個有錢人,後來才知道,他還不是一個普通的有錢人。
溫程在戈壁灘上第一個認識的人就是安祿升,那天他過來討水喝,安祿升問他以前是做什麼的?
當知道他的職業是醫生時,也不管他是學什麼專業的,就讓他給他診治疾病。
安祿升直言不諱地說自己是抑鬱症患者,找過多少知名醫生都沒有用,來這裏就是躲病的,他比溫程早來了半年。
溫程給他診了脈,他說你的病好治,隻要在這裏住三年,保管啥病也沒有。
安祿升這一住就是十五六年。
雖然他會一年回幾趟南方老家,但是每回去一次,回到戈壁灘後,病就更重一些,差不多用了五年時間,才徹底好了,現在比剛來時像完全換了個人。
這幾年安祿升有回家的意向,但是劉蘇喜歡這裏,她沒有家人牽掛,安祿升就是她的全部,他也撇不下劉蘇,倆個人就這麼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安祿升年輕時是個在生意堆裏摸爬滾打過來的人,家底厚實,生意紅火的時候跟著一個幣圈大佬投資了大餅,多年以後大佬早就賣了,他卻一直拿著。
當有一天,他突然知道自己的身價是個天文數知以後。一下承受不了,覺得人生的奮鬥全沒有了意義,活著就剩下了吃喝拉撒。
多年來繃緊的弦嘎然而斷,他天上地下國內國外轉了一圈,在那裏也住不上一個月,幸虧在新加坡遇上了劉蘇。
劉蘇當時在新加坡剛剛因意外同時失去了雙親,安祿升老家和劉蘇的爺爺家是世交,早年時常有走動。
安祿升和劉蘇父親也有生意上的交往,他以前見過劉蘇,不過那時候她還是個中學生。
那年劉蘇父母出事時,她大學還沒有畢業,他幫她處理完了所有的後事。
安祿升被她那痛苦無助的眼神一下擊潰,他陪伴了她一段時間。
等著她畢業了,從此上哪都帶著她,可是當時他自己的病並沒有好轉,他倆是相互療愈。
後來安祿升和劉蘇回國,一起去看一位在這個戈壁灘上隱住的朋友,一下喜歡上這裏的荒涼遼闊,決定在這裏定住。
他輾轉多日買下了這處房子,不惜重金裝修,拉上了電源,引來了水。
他和劉蘇剛剛安頓下來,就認識了流浪到此的溫程,倆人脾氣相投,很聊得來。於是溫程成了他的私人醫生。
他幫溫程買下了他現在住的小屋,一直到溫樂的岀現,他們一直處在忙忙碌碌的修房造屋引水栽樹中,一晃就過去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