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朔從地上起身站立，不打算和虞蝶嫜計較，若不是她方才的呼喊，他也不會醒來。
他掃了眼四周，遠處的林子如今已成為一塊平地，那一瞬間，似有什麼東西在心上掉落。
注意到他眼神中某種東西在消散，虞蝶嫜走到他身後：“萬俟朔，謝謝你……”
“沒什麼好謝的。”
他說得斬釘截鐵。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才不用將這裏夷為平地，你放心好了，以後不管出什麼事兒我都罩著你，你跟我走，我保證不讓你喝西北風。”
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自信，萬俟朔在心裏“嘖”了一聲，眼神散漫隨意。
隻見少年收回目光，無所謂地將腦袋向另一側偏去，上下打量著不遠處的兩個陌生人，背對著她問：“他們——何人？”
見少年問起，虞蝶嫜從容淡定地走上去解釋，她早已想好怎麼開口。
就說……黑係統是路過的賊人，正準備搶劫，被她及時攔下，之後再趁他不注意將黑係統和雲翳趕走……
至少，她是這麼想的。
然而，黑係統搶先一步，將她攔住，笑著對萬俟朔解釋。
“我乃異國之人，名為黑無翼，是蝶嫜妹子的遠房親戚，你同她一般，喚我黑大哥即可。”
說罷，他又將另一旁的小家夥拉過來，接著介紹：“她叫雲翳，跟我一起來的。”
萬俟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來回打量，隨後回頭問起虞蝶嫜：“當真？”
啞口無言的她想說什麼又在黑係統的眼神暗示下支支吾吾，半天開不了口。
罷了，她隻好順著黑係統的意思，點頭回應。
萬俟朔眸光晦暗不明，他向右側走了幾步，努力地想從黑係統身上看出點什麼：“前些日子，我趕走了一個東西，你的氣息倒是和那東西極為相似……”
黑係統無法直視萬俟朔滿帶懷疑的目光，僅僅瞄了一眼，就將視線挪開。
他情不自禁想到初次到元荒紀之時被這個渾身是血的少年當做球彈了回去。
“那可能是我的氣息比較大眾。”黑係統擺出一副自信的麵容：“就像我這張臉，英俊得也極為大眾。”
站在旁邊的虞蝶嫜和雲翳都忍不住強忍笑意。
本想繼續和萬俟朔一起逗逗黑係統的虞蝶嫜目光無意間與遠處孑然而立的空竹目光相撞。她的表情逐漸僵硬凝固。
萬俟朔還未發現遠處的人，隻是體內肆意遊蕩的黑氣在不斷提醒他，現在必須找個地方將其壓製住。
雖然虞蝶嫜這人怪可恨的，他還想打算繼續報仇解恨，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二話不說就邁腳離開，體內的怨恨之氣壓得他喘不過氣。
也許他本該熟悉的，隻是這些年將這些東西抽離，一時間，他竟也難以壓製。
“萬俟朔，你去哪兒？”
虞蝶嫜立刻叫住他。
“不用你管。”
她立刻趕上去拽住他的手臂：“萬俟朔，你體內有傷，讓我們幫幫你。”
“不必。”
他果斷地甩開她的手，背對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虞蝶嫜還想繼續讓他留下，黑係統出麵阻止：“讓他去吧，眼下的狀況，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話已至此，虞蝶嫜隻好無奈地止住腳步，眼睜睜地看著萬俟朔步伐搖晃地離去：“萬俟朔，你別走遠，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他徑直向前走，心裏自負地想，真的還會來找他嗎？他眼下如此不堪，哪裏還值得她抱有目的地接近？
少年走遠以後，空竹才緩緩地來到虞蝶嫜等人麵前，她麵容憔悴，淚痕被風吹幹粘在臉上，步伐搖搖欲墜，仿佛失去了生命的中心。
“你來這兒做什麼？”
虞蝶嫜嚴肅問道。
隻見空竹落寞地盯著地麵，沉默許久後才抬起頭：“對不起……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她深吸了一口氣：“什麼忙？”
“幫我找一找夫君的屍體，這裏被黃土掩蓋，我怎麼都找不到他……”這句話空竹幾乎是哽咽說出的，尤其是說最後幾個字，是那麼無助和悲痛。
“空竹姐姐，你想殺萬俟朔，這一點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但你想找你的夫君，是另一碼事，我可以幫你。正因為此事與他有關，我必須要幫他證明清白。”
沒想到虞蝶嫜會同意，空竹瞬間抬起頭看著她，眼神裏夾雜著太多東西：震撼、懊悔、感激……
雲翳走到虞蝶嫜身邊：“蝶嫜姐姐，為什麼啊？是她用匕首刺中了你，你何必幫她？”
小家夥看向另一旁的黑係統：“你說是不是？”
“這個嘛……”黑係統遲疑片刻：“我倒是覺得，可以試試。”
天下之事，未必事事從頭壞到尾，人亦是如此，她不過是想找回自己的夫君罷了。虞蝶嫜雖然不會原諒，但也不會永遠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