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垂下雙眸盯著厭惡縹緲的四周。
空境中的畫麵勾起了萬俟朔的回憶,他有且僅有一次的溫情,也被生生扼殺在了那個滂沱的雨夜。
現在看來,不愛一人一物的確乃最好安排,冰冷麻布地活著,才最適合他。
虞蝶嫜偏頭看向他,聲音裏少了自信。
“萬俟朔……你小時候過得竟然是這種生活?”
他將黑袍的帽子蓋在頭上,眼眸平靜冰冷。“現在不喊我臭脾氣了?”
她抿起嘴角,伸出手想拍一拍他的背,以此安慰安慰他,奈何手突然停在半空中,被偏頭看過來的萬俟朔徑直撞見。
他瞄了眼虞蝶嫜懸在半空中的手,眼神漫不經心又欲擒故縱,仿佛在問“怎麼?想打我?”
她尷尬地笑了笑,緩緩將手收回。
“靈氣滋養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我們……
虞蝶嫜細細揣摩著這幾個字眼,心中倍感欣然自豪。
……
“空竹姐姐說不被幻象控製才能出來,臭脾氣,你是怎麼掌控自己的過往啊?”
虞蝶嫜被少年拴住腰,兩人一起躍起,從金蓮中飛出。
“無情冷血便可以。”少年偏頭凝視她:“你也想嚐嚐冷血無情是什麼滋味?”
麵對少年的威脅,虞蝶嫜識趣地閉上嘴不再開口,她將手搭在萬俟朔肩上,仔細觀察他的臉部輪廓。
蓮莊大門外,見到虞蝶嫜和萬俟朔二人平安歸來,空竹即刻欣喜上迎。
“太好了,蝶嫜妹妹,你們總算出來了,在金蓮之中一切都還好吧?”
“沒什麼大礙,隻是……空竹姐姐,我有一事想問你。”
虞蝶嫜站在她的對麵,而萬俟朔則用黑袍將自己擋住,默默站在虞蝶嫜的斜後方,目光冷冽。
“蝶嫜妹妹,有事但說無妨。”
“你之前同我說,金蓮會給人製造過去的景象,讓人在其中迷失,可是方才我看到的畫麵,並不是我記憶裏曾經曆過的事情。”
“竟有此事?”
空竹感到疑惑。
“金蓮最喜歡捕捉過往並放給進入金蓮中的人看,每個進入金蓮的人按理說都會看到自己過去的某個部分……也許……也許是金蓮儲存了別人的過往,在你麵前製造出來,這種差錯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啊……”虞蝶嫜似懂非懂點點頭。“空竹姐姐,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別過,你也速速回去,免得引人懷疑。”
她自然知道自己身體是什麼狀況,隻是她不想說出真相,將無關之人牽扯進來。
“也好,蝶嫜妹妹,那你就和你的夫君先行回去,我們日後再聚。”
等等……夫君?
站在一旁黑暗中的萬俟朔忍不住皺眉凝思,夫君?哪個夫君?他什麼時候成了虞蝶嫜的夫君?
虞蝶嫜在聽到空竹如此直接說出時,心中一陣驚詫,更加慌張的她隻想趕快離開這裏。
她拽著萬俟朔的手臂就往外走。
“站住!”
一道嗬斥聲突然傳來。
虞蝶嫜和萬俟朔二人一致回頭。
隻見空山提燈停下,直勾勾瞪著他們三人。
這聲音是如此熟悉,空竹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的爹爹,她轉身麵對他,想也不想就直接跪下:“爹爹請恕罪,今日之事皆是我的主意,容竹兒稍後為你逐一解釋。”
她回頭看了眼虞蝶嫜,朝她擺手,示意她快走。
萬俟朔動手想做點什麼,硬生生被虞蝶嫜按了回去,她湊到他耳邊:“我們快走吧。”
說完,萬俟朔簡單想了一秒,決定今夜暫且就順從她的意願。
他帶著虞蝶嫜從此地一躍而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山往前想去追,卻被空竹拖住剛邁出去的腳步。
“竹兒,你這是做什麼?放開我!他們私自擅闖金蓮,我們能就這麼放他們離開!”
“爹爹,不要。”她緊緊拽住空山的腳,不讓他離開。
“他們是竹兒的朋友,女兒不想看著自己的朋友平白無故死去。”
“所以你就放他們進去?”空山用手指著她:“你糊塗啊!”
“爹爹,此言差矣。”
……
無方潭外的老林裏。
萬俟朔和虞蝶嫜並排而走。
“所以,你到底在金蓮裏看到了什麼?”
他端著手臂,漫不經心問道。
黑袍的帽子被取下,露出他格外俊逸的麵容。
“你很好奇啊?臭脾氣。”她偏著腦袋,故意挑逗。
“一般。”
“一般?你這次都沒有閉嘴不言,說明就是很好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