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蝶嫜先是向兩側看了一眼,隨後尷尬地笑了起來。
“不是,你都不休息嗎?居然連床榻都沒有,原來你的生活這麼窮酸可憐?”
“比起休息,我更喜歡在夜裏殺人嗜血。”
他說起這話來倒是格外輕鬆,仿佛就如家常便飯一般正常,臉上還伴隨著近乎殘忍的冷笑。
虞蝶嫜看得背後發涼,深感後怕。
“可是我真的很想躺一躺嘛……”得知小憩無果後,虞蝶嫜按奈不住心底的失落,小聲嘀咕起來,這聲音裏更是藏著滿滿的委屈。
萬俟朔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隨後收回目光,繼續直視正前方,眼底似有什麼特別的心緒在浮現。
“很想?”他語調平平地隨口問了聲。
“嗯!”虞蝶嫜一邊垂喪著臉,一邊失魂落魄地點點頭。
沉默了片刻,少年抬起右手,對著正前方的無邊潭稍稍動了動手指,下一刻,黑霧徑直衝向潭的正中央。
原本急速旋轉的潭麵突然變得平緩,在萬俟朔釋放的黑霧影響下,潭水開始一點點消退,直到露出長在潭的正中央的一棵小樹枝。
這小樹枝倒是格外吸引虞蝶嫜的眼球。
隻因這無方潭四周樹木皆是漆黑幹枯,了無生氣,但這課小樹卻全然不同。
黑色的樹葉長在樹枝中間,即便葉片顏色不太正常,但小樹的枝葉卻在微微搖動,似是在對它們的主人問好行禮。
虞蝶嫜能感受到這棵黑色小樹被注滿生命之力。
“走吧。”萬俟朔向前邁出一步,回頭盯著虞蝶嫜跟上來。
“去哪兒?”她懵懂問道,看臭脾氣這走的方向,也沒什麼路啊……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幫你找床榻,不是你嚷嚷著要小憩?”
“你真要幫我找?”虞蝶嫜聽了,頓時欣喜不已,她立即往前走跟在萬俟朔身後:“你打算在哪兒找?”
萬俟朔回頭,繼續向前走,直到走到無方潭的岸邊,他的語氣很平,一點都沒有波瀾。
“這兒。”少年一眼不眨地直直盯著退去不少的潭水。
虞蝶嫜站在他身旁,彎身向潭水下看:“這兒什麼都沒有,怎麼找?”
二話不說,萬俟朔勾起嘴角,隨後用手捏著虞蝶嫜的手臂,帶著她徑直跳下去:“下去了自然就有。”
“啊——”虞蝶嫜驚恐不已,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帶動而嚇得渾身僵硬,出於本能反應而緊緊抓住萬俟朔的手:“別放開,我害怕——”
閉上眼睛以後,虞蝶嫜一點都不敢睜開。
隨著兩人往下跳,方才那顆黑色葉片小樹的枝丫開始向四周不斷蔓延,直到填充滿整個潭麵空間。
樹枝將萬俟朔和虞蝶嫜接住,藤蔓拴住二人的腳,這個過程很舒緩溫柔,然而下一刻,樹枝突然以極快的速度向下降落。
令虞蝶嫜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她隻顧得上緊緊拴住萬俟朔,將他抓牢,一點兒都不敢放開,她向來最膽小了,遇到這種情況可不是一般的害怕。
萬俟朔倒是從容自在不已,他冷冷地盯著身側將自己拴住的女孩兒。
她的部分黑發被梳成小辮子垂在前肩,身體僵硬,一動也不敢動。透過她薄薄的青藍色紗袖,萬俟朔能隱約感受到她手臂的柔軟。
但更讓他印象深刻的是虞蝶嫜的恐懼。
他試圖用手將她拉開,但害怕膽小的虞蝶嫜即使緊緊閉著眼睛也要用力地抱住,不讓萬俟朔將她拉開。
嚐試過多次都撼動不了她,反而使她抱得更緊,萬俟朔百般無奈,他覺得自己理應感到不耐煩,於是順理成章地擺出一副不悅的表情。
但沒過多久,這神情又逐漸消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淡淡的笑。
萬俟朔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嘲笑,還是發自內心而笑。
譚中的水浪仿佛無法令虞蝶嫜感到窒息。
又是那股熟悉的力量,是萬俟朔設下一層結界讓她能在水中自由呼吸。
她抱著萬俟朔的腰,漸漸地,也不再感到害怕了。
她的心思開始不在這潭水上。
虞蝶嫜在心裏想,臭脾氣有時候的確很討厭很嚇人,但有時又給足了她被保護的感覺,她倒是有些看不懂臭脾氣的心到底在想什麼。
管它的,既然臭脾氣是大反派,那她在完成任務的同時,也可以抱緊大腿,正所謂任務和人身安全兩不誤。
隻要……這臭脾氣懂憐香惜玉不隨便發瘋……
不懂也沒關係,虞蝶嫜想自己可以親自教他。
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就到了無方潭的最深處。
黑樹收起自己的枝幹,再次變成一棵細小的小樹枝,隻是樹枝頂部探出潭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