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強迫,她被人架著朝撫雲殿偏殿而去,那包袱也在中途落地,被人踩在腳底,融進泥中,再也找不見。
祁昭淺整個人都是懵的,雨水太大,她看不清路,看不清人,隻覺得寒意刺骨,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太傅,人已帶到。”
女官的話剛說完,祈昭淺便被丟到了地上,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疼痛傳來,讓她有些發懵,卻又無暇顧及。
這裏......是撫雲殿的偏殿。
祈昭淺平日可沒有機會踏足這些地界,至於為什麼認識這,她過來的時候,一路都在小心翼翼的觀察,讓自己心中有底。
以前在母妃的口中,也聽到過關於這的話語,她倒是都記得清楚。
這裏是聖上的寢宮,母妃恩寵開始的地界,可那恩寵,如同曇花一現,煙花一瞬,還是靠著一雙相似的眼眸才得以擁有。
祈昭淺不禁覺得好笑,自她有記憶以來,她的母妃總是瘋言瘋語,總是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和做著她看不懂的事。
比如在寒冬之時穿著那露骨卻富貴無比的衣裙,在冷宮的寂寥月色下翩翩起舞,混著白雪,混著紅梅,迎著寒風,把她僅會的東西展現。
她曾靠這舞,打動過無數達官顯貴,讓不少人為之傾倒,文人詞客寫出眾多詩句來將她吹捧,墨筆為她揮灑,財帛親手送上,隻為求她一笑。
可那又如何,她打動不了帝王心,爬不上想要的位置,最終隻能葬在這肮髒的冷宮中,無人過問,無人在意。
那些輝煌的過往,都隻是泡影,早就不複存在。
如今,又有幾人記得那個名動京城的美人,甚至很多人,連她的名字都不再想起。
待到累了,她就把那身衣衫脫下來,抱在懷中,又哭又笑,滲人無比。
而祈昭淺,是她唯一的看客。
她永遠都是安安靜靜的縮在牆角之中,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度過這個冬,想著明天上哪弄些吃的,想著如何活下去。
祈昭淺的目光落在那月影下翩翩起舞的倩影上,不覺得美,隻覺得悲涼無比。
她並不想看,可不看,她會挨巴掌,挨拳腳,會被她母妃揪著頭發問。
“你為何不看,是我不美嗎?還是我舞得不好看?人人都看,為何就你不看?嗯?憑什麼?”
話語瘋狂,言語中都是狠厲,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竟是滿滿的恨意,整個人都扭曲無比。
而祈昭淺能感受到的,是無盡的窒息和疼痛。
她嘴裏都是血腥之氣,對於這些質問,她瘋狂的搖著頭,眼淚順著眼角落下,混著鮮血滴落在那滿是白雪的土地之上,開出一朵朵鮮豔的花。
她不明白母妃為何對她如此,那舞她看了百遍,每一個動作她都記得,就算愛看,也總有膩的時候,也總有懈怠的時候。
不看......便是罪過嗎?便是挨打的理由嗎?
那些記憶藏在深處,讓她心中驟然一疼,那時候壓抑的氛圍,跟此刻一模一樣。
她渾身濕透,裙擺之上滿是泥濘,在地上暈開了水漬,整個人髒亂無比,同這幹淨整潔的殿堂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