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的是禦醫荼箐。
她看著這觸目驚心的傷口,指尖都有些顫抖,上藥的手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弄疼她。
“無事,不疼……”
祁昭淺的聲音有些啞,故作鎮定,可又悄悄紅了眼眶。
她不是感動,她是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無法掌控自己的權。
荼箐看著她,歎了一口氣。
她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無權過問,也不該管,聽令就好,可她還是有些逾矩的開口。
“陛下……還是少惹帝師生氣為上,這些傷雖不會留疤,可微臣看著,著實心疼。”
她說出這話,祁昭淺卻並未回答她。
這五年間,荼箐給祁昭淺處理過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百處,也給她醫治過斷腿,驅散過眾多傷寒。
每次看著這些痕跡,看著她的倔強,都隻能開口勸慰。
直至許久後,疼痛減輕了些許,荼箐的聲音再次傳來。
“陛下,已經收拾好了,有需要叫微臣就好,微臣們一直在外頭候著。”
禦醫們收了東西,恭恭敬敬站在一旁開口。
“嗯……”
祁昭淺輕嗯了一聲,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後背火辣辣的疼,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
她剛剛精神太過緊繃,現在隻覺得好累,好想好想睡覺。
三月不見雲予薄,一見麵她的鞭子就抽了她半條命。
祁昭淺不禁在想,還要……等多久,才能掙脫開這種束縛,把屬於自己的一切,真真正正握在手中。
禦醫們離開,偌大的寢宮中,又隻剩下她一人。
祁昭淺趴著,開始閉上眼睛胡思亂想,試圖轉移些許注意力,以此來忽略背上的傷口,忽略那些疼痛。
若問祁昭淺此生最幸運的事是什麼,她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沒有,甚至……從未有過。
她回想過自己的一生,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生在皇家,太多的命不由己,沒有權利之時,連活著都是奢望。
困意漸漸襲來,她在夢中,又回到了那個動蕩不安的時候。
【北陵十三年,深秋時節,涼風漸起 ,空氣中都是枯枝敗葉的腐爛之氣,皇城表麵上死氣沉沉一片,暗地裏卻波濤洶湧。】
敵國大軍壓境,朝堂明爭暗鬥,聖上病重,遺詔未出,各皇子公主虎視眈眈,開始手足相殘,都想坐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一時間,百姓人心惶惶,朝中人人自危。
當時的祁昭淺,不過十歲,正躲在冷宮之中,仰頭看著屋頂的破洞。
雖天氣不好,有下雨之勢,可從那裏,可以窺探到一番自由的新天地。
這幾日外麵很吵,她縮在角落中,耳朵貼著牆,聽著那些宮女們的竊竊私語,想要從中獲取一些有用的情報。
但大部分說出來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且她聽過的話。
參與奪位的皇子皇女接連暴斃,有聰明的直接告病不出府邸,世人皆知祁淵十一子,但叫的上名號的,被世人熟知的,隻有十個。
還有一個,是舞妓之女,生於冷宮,頂著公主之名,卻在皇宮中人人可欺,膽小如鼠,此番爭鬥,都沒幾人想起她。
祁昭淺不再去聽,神色中難免帶了幾分愁緒,看向了自己事先收拾好的包袱,嘴角勾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