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走向木盆,李春水立馬起身遠離,吳月半,也拎著沾了泥漿的長袍往後退。趙猛站在晏山支身邊,不動聲色,錢同反而露出討好的神情,但也不敢往前靠近。
他們都怕這隻貓,晏山支對這事很清楚,他也想過需不需要去問問為什麼,比如問問好欺負的錢同,或者一直對自己表示親近的趙猛。
不需要想太多,晏山支決定老老實實的當不知道好了。
很自然的收起魚竿,將之隨意的擱置在岸邊,褥子反複對折,早起晨霧凝聚成的露珠,要用手覆壓幾遍,冬天剛過,半夜裏睡著濕冷可就不好了。
晏山支蹲下身將木盆抱起,這麼大的一個盆,也就他能出力,趙猛雖然長得挺壯實,但畢竟年紀小,個頭不高,要想他倆一起抬著回去,反而不如晏山支一個人抱著省事。
其餘的幾個小家夥更是隻能是看著幫不上什麼忙,自覺地去拿褥子和魚線魚竿。
“阿離,走,回家咯。”
橘貓大概是沒想給晏山支增添負擔,就一躍躍上了錢同的肩膀,可憐小家夥肩膀不寬,橘貓一小半的身軀都隻能壓在他腦袋上。錢同緊張的跟在後麵,怕走快了驚動腦袋上假寐的阿離,又怕跟丟了大夥兒,一個人伺候頭頂上的小祖宗。
晏堤盡頭尾銜著平沙巷,晏山支的家又在平沙巷另一端的巷尾,一路上既要先抱著盆走完這晏堤,還得從時興晨市的平沙巷弄裏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半道裏,晏山支胳膊酸痛也會就勢將木盆卸下,喘上一口大氣休息。過路的婦道人家看見了總會很殷勤的過來,想套問下價錢,春天吃口醋魚,對平沙巷的居民來說,總是美的。
李春水一馬當先,選擇當開路先鋒,“不賣,不賣。”吳月半則握著魚竿作勢要趕人,趙猛就時刻關注著晏山支,生怕他力有未逮,一盆魚因為力竭給灑了,關鍵時刻他若能給托舉一下,也能讓晏山支緩一緩氣力。窮鄉僻壤出刁民,這殷實之鄉卻也不見得就清貴了多少。錢同倒是實在是無瑕多顧,脖子酸痛已久,委屈得緊,卻又不敢抱怨什麼。
“阿離,好了,不要欺負錢同了。”
晏山支喝住阿離,反倒是嚇住了另外四個小孩,尤其是錢同,差不多眼淚都要奪眶而出。
木盆裏魚兒還活蹦亂跳的,也顧不得什麼,喝止住阿離後,晏山支忙用盆裏的水擦了擦額頭汗水。到底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苦倒是沒覺得苦,可一想到汗水已將衣裳打濕,屋裏的皂莢也即將殆盡,換洗衣裳本來就沒幾套,太陽和煦可春風仍然寒凜,洗好的衣服最遲幾時晾幹。一想到這些,少年就憂傷。晏山支連忙打住思緒,不過吧,想到今晚吃魚,還是很開心的。
橘貓阿離溫順的跳下錢同的肩,趙猛很識趣的彎腰矮下身想恭候貓主子上轎。阿離興趣缺缺,不予理睬,它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麵,而前麵不遠,就是晏山支和阿離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