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依舊麵上帶著笑，一對烏玉一樣的眼珠子也是笑意綿綿。君歡接下去說，“用竹笙簪發的，怎麼會是姑娘家呢。所以你不是姑娘家，你是公子，是個男人。天天天，我怎麼這麼笨，師父明明說過嘛，小麼綠隻有遇見竹笙才會跑。哎哎，小麼綠，你胡鬧。”君歡手上的碧玉牡丹花散發出一股柔和溫暖的碧綠色光華，漸漸的凝成一隻巴掌大的靈，對著她做個鬼臉，“君歡君歡，你五十步笑百步哦。”君歡伸手捏著小麼綠，此時眼睛晶亮的盯著手上的那隻靈，“哼哼，要不是我不認識路，我一早不管你啦。”不錯，她君歡就是個路癡，沒想到穿到這裏來還是個路癡，小麼綠的作用就是給她帶路。一笑很開心似的，“對啊，我是一笑，不是姑娘家。”君歡微楞，嬉笑一聲，“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姑娘家，我是言君歡，幸會了。”恰此時，一陣光華掠過，一笑身上淡去了紅色外袍，一身紅色襖子顯現出來，長相雖然沒有變化，卻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並非女子。君歡撫額，“小麼綠，你竟然將一個大男人活活幻化成一個姑娘家。”小麼綠嬉笑一聲，張口吞了那緋色浮光，碧色的身子刷一下變的豔紅，“你不覺得他變成姑娘家非常非常漂亮麼？還有，牡丹本來就喜歡漂亮極致的東西啊人啊什麼的，難得遇見一個，你總得讓我過過癮。”君歡似笑非笑的看著停在手心的小花靈，“你還記得你是牡丹，不錯不錯，我還以為你做簪花久了就忘掉自己是個花靈啦。”她轉頭重新打量一笑，眉頭卻皺起來，“喂，這麼炎熱的天氣，你穿襖子不會熱麼？這衣裳怎麼看都是過年才會穿的新衣。還是說這個時代的人都喜歡大熱天穿襖子？不能夠吧。”一笑低下頭去看自己一身衣衫，麵上表情很溫暖，“恩，因為是式微親手做的。式微說一笑天生寒涼，要很暖和很暖和才行。”君歡微楞，她嘀咕一句，又是式微說。她像是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情，忽然不說話了，剛剛到底忽略了什麼事情來著？她想了幾想，瞬間轉身，伸手就朝一笑臉上摸去，“啊啊啊，式微式微？你認識式微！”她竟然忽略了他的話，可是君歡的神色忽然變得很古怪，她的手在一笑臉上揉了揉，“好冰，你臉上怎麼這麼冰？你是什麼，是人？”她又搖搖頭，“不對不對不對，你是人怎麼會看得見小麼綠，又怎麼會知道……”一笑說，“我知道，小麼綠是牡丹花靈。”君歡愕然，“你你你，你也是術士？”一笑搖搖頭，淡淡的說，“我不是術士。”君歡不明白，“那你是什麼？普通人不可能識破小麼綠是花靈這件事啊。而且普通人怎麼會認識式微呢？”一笑稍稍偏頭，神色有些可憐兮兮，“那君歡是什麼？”君歡嬉笑，“我當然是人啦，是人。你呢，一笑，你是什麼？沒有溫度，可是有觸摸，不是鬼怪，可是身上沒有妖氣，也不是妖，可是也不像是靈。”君歡弄不清楚眼前的一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就她這半吊子的江湖神棍，能知道那也是天上下紅雨的稀罕事兒了。一笑一臉茫然，“我是什麼——式微隻說，我是一笑。”式微不曾說他是什麼，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君歡突然撲哧大笑，“好可愛！”她突然收了笑，麵上茫然，學著一笑的語氣神態，“我是什麼——式微隻說，我是一笑。”遂又哈哈笑一陣，一笑卻不明白，他不明白君歡在笑什麼。君歡終於不笑了，“式微是你的誰？”一笑麵上凸顯出喜悅的神色，“式微是式微啊。”君歡微楞，這算是什麼回答，“我知道式微是式微，我的意思是問你，式微是你的什麼人，你怎麼會認識他，知不知道他住在哪裏這個意思。”一笑卻皺眉，好像這個很簡單的問題非常難回答，他想好久好久，“式微就是式微。式微住在一笑隔壁。”君歡愕然，心裏已有計較，“隔壁是哪裏？”一笑卻理所當然的回答，“隔壁就是隔壁。”君歡問他，“那麼你住在哪裏？”心念，他該不會說……一笑眉頭微皺，“我住在式微隔壁啊。”撲哧，他果然這樣說了！君歡知道了，原來這個喚名一笑的家夥，腦袋十二分的不靈光嘛。完了完了，完全遇見一個小白癡啊。為什麼別人穿越都遇腹黑極品美男，她怎麼就遇見這麼個寶啊！一笑卻又說，“我不是傻瓜。”——不是傻瓜，隻是式微真的就是式微，式微真的是住在一笑的隔壁。君歡看著一笑的眼神有些憐惜起來，她本就是一個人獨居，自然知道失去至親之人的痛，一個人孤零零的，真的很難過的。她伸手捏捏一笑的臉，全然忘記她才認識一笑盞茶的功夫。心裏隻想，真的是造孽，式微大帝，怎麼會放心叫這樣一個公子踏足江湖的。一笑說，“君歡，式微沒有丟下我。”君歡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這個。卻聽他繼續說下去，“式微他不見了，我從家裏跑出來，是我自己要去找他。”君歡明白了，“你也在找式微？”一笑展顏笑，“對啊。”君歡卻想起她想要問的問題，開始她分明什麼都沒有說，可是為什麼他能知道？難道，他會讀心術麼？一笑淡淡說，“我不會讀心術，因為君歡把要問的要說的全部放在眼睛裏。式微說，隻要看著別人的眼睛就可以知道那個人在想什麼。”——又是式微說，君歡有些赧顏，恁的，才認識一笑短短的時間，式微說這三個字出現的頻率就異常的高啊。那麼大概跟著這個寶貝就一定能找到式微了？找到式微等於回家，找到式微等於電視電腦……不過君歡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不怕我和他們一樣打你的主意？”一笑轉頭看遠處，那邊已經打的七七八八，站著的人已經很少，龍騰飛和關長天早就狼狽不堪。君歡伸手指指那邊，“呐，他們一個要你的人——唔，不曉得知道你是個男人會是什麼反應了，還有一個要你腰中的劍。”一笑忽然緊緊的拽住劍柄，“不可以，清絕是式微的。”君歡倒是被他的反映嚇一跳，“喂喂喂，幹嘛這麼激動。”一笑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說，“清絕是鹿台仙子送給式微的，不能給別人。”君歡麵上閃過一絲很奇怪的神情，鹿台仙子她怎會不知道？在六道門裏頹廢的時候她可是有狠狠的惡補這些個神仙的底細的。清絕古劍確實是仙器，隻是，君歡忽然很好奇，認識仙人的多半也是仙人，那麼，一笑是和仙人住在一起的，那麼難道他也是……仙人……？君歡突然很激動的一把抓住一笑的衣袖，“喂喂喂，一笑你也是仙人麼？”一笑皺皺眉，神色茫然，“一笑不是仙人。”君歡鬆開他的衣袖，學著他雙手托腮，語氣有些失落，“哦。”一笑卻又說，“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他隻說式微就是式微，一笑就是一笑。一笑是式微的，式微隻有一笑。”君歡明白了，她臉上重新煥發興奮的神采，“哇塞！也就是說一笑你和式微關係很好？”一笑點點頭。君歡說，“你是同式微住在一起的，你住在式微的隔壁，式微住在你的隔壁。”一笑點點頭。君歡激動了，“然後，有一天式微不見了，你從家裏跑出來去找式微。沒有找到式微找到了清絕。你找式微多久了？”一笑茫然的搖搖頭，“我不記得了。”君歡怔住，她呆呆看著他，試著去問，“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一笑淡淡的說，“山上的楓葉紅了很多次，大雪下了很多次，柳樹葉綠了很多次……”君歡打住他，“我知道了，就是好久好久了。”一笑展顏笑，“君歡明白了，很多人不明白。”很多人不明白，很多人聽不懂他的話，是這樣嗎？很多人不懂的，一個人的孤單，一個人的寂寞，很多人不懂……君歡自己都未發覺，她唇角的笑溫柔極了，“你這個笨蛋，喂，接下來你要做什麼呢？”一笑看她一眼，很理所當然說，“去找式微。”君歡撇撇嘴角，“這我知道，我是說，現在，你看，那邊打完了。你要怎麼辦？”一笑刷一下站起來，君歡仰著頭看著他，目測，他要比她高許多，清瘦雋永，一身大紅色的襖子已經有些暗舊，這樣大熱天穿著棉襖多少叫人有些啼笑皆非之感，然而穿在他身上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君歡眯著眼睛，跟著站起來，“喂喂喂，你要做什麼？”他直比她高出一個頭呢。一笑淡淡的說，“去告訴他們，清絕是式微的，不能給他們。一笑不是姑娘，不能嫁給別人。”君歡撲哧一笑，她發現，同他站在一起說話，心情總是非常的好。
第3話 山雞也能變鳳凰（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