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上，風光秀麗，站在高高的山頭看得見遠山如眉黛，卻永遠及不上眼前人的一彎柔柔斜飛入鬢的眉毛，她個子很高，消瘦窈窕套一身大紅色織錦繡花袍子，頭發挽成一個鬆鬆的發髻，斜斜插著一支碧玉牡丹花，一眼看過去，隻覺得眼前的女子仿似畫中人，並非真實的可以觸摸到的人物。她手上握著一把劍，那劍很漂亮，劍身是通體烏黑刻著繁雜的花紋，紋路之間卻是白色，黑白相間的一把劍，很是少見。——自然少見，這劍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劍清絕。是一個月前，聽聞龍門鏢局壓一趟鏢，送的是價值連城的寶物，路經落霞山被這山上的山賊惦記了。龍門鏢局不是吃素的，行走江湖多年，這些小毛賊哪裏是他們的對手？正當山賊不敵鏢局人馬的時候，這個穿著一身大紅色衣衫的美人從天而降，刷刷刷幾下就搞定鏢師，搶了那寶貝就朝落霞山上跑，眾山賊悚然，至此死心塌地的要追隨這位天外飛仙。她舉起手來細細看了這劍，麵上是非常不明白的神色，“沒有錯啊，是式微的清絕，可是清絕在這裏，式微在哪裏。”很無辜很無辜的語氣，眼神都通透的一眼看得見盡頭一樣，該時候日頭掛在落霞山上，整個山頭染上一層霞光，落霞山上不落霞，景致由此而來。這時候有山賊小羅羅匆匆忙忙跑上來，“頭兒，不好了不好了！龍門鏢局的總舵主和關中第一霸王在我們山頭打起來啦！”她困惑的看那山賊好久，張張嘴，“啊——關我什麼事呢？”語氣是非常的無辜，山賊險些被自個兒的口水嗆著，“您是我們的頭兒啊，這山頭是您的，人家在您的地盤上打架怎麼會不關您的事呢？”幾分茫然的轉頭看向一邊，“我不是你們的頭兒，這裏不是——不是我的家。”她想幾想又說，“我叫一笑。”她卻不說為何要叫一笑了，抿著唇再也不肯說話。山賊一手撫額，天天天，傳聞中頭兒腦袋有些不靈光原來是真的……。這個姑娘武功高強相貌堪比天人，說出來的話卻叫人嘩然，而且，能成為落霞山的山大王可是眾羅羅的終身奮鬥目標啊，她卻直接不要，到底是叫這羅羅聽的憤憤不平。她接著說，“因為式微說——”式微說一笑，一笑抿恩仇，你就叫一笑吧。許你一笑之名，隻為這一個心願。他從來都不知道式微的心願是什麼，分明一直一直一直在他身邊，從來不知道式微在想些什麼。記得好大好大的雪，那個冬天他穿著同式微一樣的狐裘坐在院門口的大石頭上聊天喝茶，梅花靈站在枝頭上跳舞，雪很大，茶水很暖和，式微也很暖和。山賊眼睛四顧，瞧見她握在手上的劍，眼神一亮靈犀一動，“那些人是來搶這把劍的！”——果然，喚名一笑的姑娘眼神一凝，如墨的眼眸越發的黑了。她握緊了手上的劍，轉身就朝山下跑。“不行，這是式微的劍，不能給他們。”她極認真的說，“不能給他們。”一下子幾個點足已經到了山下，徒留山賊小羅羅呆呆站在原地，該時候他心底閃過一絲奇怪念想，仿佛感覺這美人從九天之上嫡落，頭也不回的決絕，哪怕前路是死，也義無反顧一樣。該時候兩幫人馬也打到差不多，龍騰飛氣喘籲籲直歎想當年，關長天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身白色袍子破了幾個地方，紅了幾塊地方，顯然已經掛了彩。地上橫躺著好些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其他人也打的差不多。一笑站在稍高一點的山頭，眼神淡淡的看向那邊，神色無常，她在等，她要等他們打完架然後告訴他們——清絕是式微的，不可以給他們。要等，式微說過，不可以殺人，卻不說為什麼不可以殺人隻說不可以殺人。那麼，就是不可以殺人的。所以她要等。直接坐到大石頭上去，伸出手托著腮，淡淡的盯著遠處的打鬥，她不知道，她此時的神情，有一種超脫凡塵的寧靜，好像是一個神祗冷眼看著人世間的蹉跎浮生，偏偏眼神卻又透露悲憫和喟歎。君歡站在另一處山頭，不知不覺已經盯著她看了好久好久，心裏有一個地方忽然變得很酸澀，莫名其妙的覺得難受。君歡喃喃，“極品啊，果然極品啊。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美人山大王麼？小麼綠就是跟著她跑了的麼？”她眨眨眼睛，耳邊的綢緞隨著風吹揚起來掃在臉上微微有些癢，“也難怪，難怪。”像是感覺有人在看她，一笑轉過頭朝君歡看過去，隻看一眼又轉過頭去。少女呀一聲，下意識的朝她走去。美人烏壓壓的發之間簪著一隻漂亮至極的碧玉牡丹花，那不就是，不就是小麼綠麼？少女腳步非常輕盈，仿佛在飛一樣，隻輕輕點過草尖就掠起來，幾個起伏已經站在她身邊了。一笑沒有動，她依舊托著腮盯著遠處的打鬥，麵上並沒有絲毫不耐，似乎他們打多久都沒有什麼大礙，很……習慣等待的樣子。君歡一恍惚，很快回神，在她身邊坐下，“喂，你就是傳說中的美人山大王啊。”沒有聲音，一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君歡也不介意又問，“他們在為你打鬥，你不阻止麼？”一笑轉頭看她，墨黑的眼眸裏竟然有淡淡的笑意，“她很好。我沒有欺負她。”君歡微楞，她說的篤定，無比肯定的語氣。一笑抬起一隻手，輕輕拔下那隻簪花送到她麵前，語氣無辜，“她自己跑來的，然後就賴在我這裏不走了。”君歡卻遲遲沒有回神，剛剛一瞬，她拔下發上簪花，潑墨一樣的發流水一樣披到肩上去，頭頂卻有一小縷頭發用一根碧色的簪子簪著，光潔的額頭，柔長入鬢的眉毛，如畫一樣的眉眼，這樣的相貌，這樣的相貌，太漂亮了，天呐，君歡瞪大眼睛，什麼神仙姐姐什麼玉女掌門人，那些都是浮雲啊！一笑手就這麼伸著，並沒有不耐煩，唇邊還有淡淡一抹笑，君歡一個激靈回神來，伸手接過那隻碧玉牡丹花，“我知道。”她又說，“我知道她是自己跑到你那裏去的，因為……”視線掃到他頭上的碧色簪子，稍頓，“因為你發上的竹笙。”一笑展顏一笑，“對啊，原來你也知道。”他突然像是很開心，“竹笙，是式微送給我的。”君歡麵上神色變了幾遍，她不確定的看著一笑，“所以，你不是姑娘家。”
第2話 牡丹花靈小麼綠（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