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漸近,夕陽的光芒憊懶地斜鋪滿金霄城,北城門外,荷蕊掀開車駕的窗簾,大聲朝前方領路的將領喊道:“停駕!”
那將領連忙停馬下駕,走到跟前,恭敬地稟告:“公主,過了這城門,前方便是金霄城的地界了,屬下這就派人先去打探一二。”
喻遠歌點點頭:“派幾個靈光的,快去快回。”
那將領爽快地得了令,一轉身,麵容上確帶有一絲不悅,不過很快,就將這不悅轉變成了上官對下屬的威嚴,他走向隊伍前方,點了三名伶俐的親兵。
三匹快馬一時騰躍奔去,掀起的塵土鑽進了公主的車駕內,荷蕊忙關上窗簾,給公主遞上巾帕捂住口鼻。
“這鬼地方。”喻遠歌忍不住低聲暗罵了一句,呸呸了兩聲,吐出口中的些許灰塵。
荷蕊從十歲起便入了宮,後來喻遠歌出嫁,她也隨著做了陪嫁的大丫鬟,衣食住行,無一不是她精心打點,也是真心為她考量,因此忍不住小聲埋怨。
“公主自小從未離開過皇城,也不知陛下為何非要點您來這疫病橫生的地方。滿朝文武百官竟無一人,非要您一個弱女子來這受罪。”
喻遠歌漠然一笑:“他看不慣我,又礙於皇家顏麵,不能將我處以刑罰,還當然眼不見為淨。”對喻賦而言,最好,她能就藥石無醫地死在這裏。但她偏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城牆的另一頭,澄懷一行三人卻已經收拾好了車馬家當,池宣在不遠處車駕上等候,留澄懷與誠雪在城下和宋遠邡敘話告別。
前日,池宣得到消息,說三公主的車駕不日便要抵達金霄城,禦醫們一來,金霄城的攤子就有人接手了。
“你們真要此刻出城去奉南?”宋遠邡問道,他的確是有些難以置信。
“本就是要去的,隻因我與師兄也病了,才耽誤這許久。這些時日,多仰賴宋校尉的傾力關照,我二人在此謝過。”澄懷滴水不漏地拱手,她麵容上仍餘三分病後的倦怠和蒼白,卻有西子捧心之姿,令人心生憐憫。
“你二人本就大病方愈,這一路又免不了風餐露宿,而且三公主的車駕就要進城了,也不急這一時,待我替你們討個賞,還能多點金銀傍身。”宋遠邡苦口相勸道。
誠雪接過話頭:“多謝宋校尉關照提點,不過我們去了奉南,金銀大抵也是無用。不過,我們師兄妹二人確還有一事相托。”
“盡可說來。”
澄懷與誠雪對視一眼,澄懷壓低聲線道:“不瞞您說,我師父醫術高超,但他此生有一信條:王公貴族不醫。他在京城時,宮裏頭派人三番五次前來求診,他都斷然拒絕了,最後聖旨下來,隻得由他的師弟、我二人的師叔溫酒出麵,替他去了宮中,卻不清不白,莫名被扣上了毒殺貴妃的惡名,慘死宮中了。我等此番出遊,既是為了治病救人,也有避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