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校尉環顧四周，不怒自威的一雙眼，眸光如刃般鋒利。
眾人低著頭，躲在麵具後，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災荒之年，私自囤糧、哄抬糧價，雖不至於掉腦袋，但若追究起來，去大牢裏住個十年五載，也大有人在。
他繞著諸人踱步，邊走邊道：“諸位也是這金霄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我今日，就姑且給大家留一個臉麵，日後也好相見。”
他隨手拿起茶幾上的寶冊，翻看起來：“蒔花閣的人何在？”
澄懷在台上低低應了一聲在，微微福身行禮。
“蒔花閣早已被查封，這財產也理應充公。你私占公產，擾亂軍紀，可知罪？”
澄懷微微一笑：“即便如此，若沒有我指引，閣下就算把蒔花閣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這筆錢。”因為這筆錢，早已經轉移到了別處。
“你想威脅我？”宋校尉眯著眼，兩道濃眉微微蹙起，如焰蓄勢。
“不敢。”
“條件是什麼？”
澄懷不卑不亢地回答：“蒔花閣雖經營的是見不得光的皮肉生意，但向來最講誠信。定音錘已落，那這買賣，必然要做成。”
參與拍賣的眾人麵麵相覷，不乏有大膽之輩輕聲附和。
“對啊。”
“有理。”
“這筆錢，若您承諾，能按份例分給參與競拍的諸位，我願說出藏寶地。但相應的，諸位也要將許諾的糧食，按數送來。”
宋校尉點頭，當機立斷：“人，先扣在這，諸位各差一名士兵傳遞消息，讓家中送糧來贖。”
諸人得了眼色，各找一名士兵，附耳言明家中地址和所需石數。
“但，這糧食，我要全部扣下。你若有異議，讓你主人家來回。”
這蒔花閣背後，當是京城裏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即便宋校尉不滿此處多時，每當想要有所作為，都會有更大的手在背後操控。
蒔花閣因此屹立多年，直至今皇登基之前，才突然被查封。
因此他曾猜測，這蒔花閣應是無緣皇位那兩位皇子的私產。無論是誰，總歸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
不過，事急從權。
澄懷暗自歇一口氣，今日之事，她並未與宋校尉言明。但經由這半月餘的相處，她已知曉他為人，才如此大膽妄為。
而糧食，即便宋校尉今日不來，她明日夜半，也會一五一十地送到營中去。
直至下午，陸續有人驅趕著馬車，送來糧食。
澄懷一袋袋查驗，驗過無誤之人便可歸家。
忙乎了大半個下午，有些力竭：“九千九百石，不多不少。”
諸人都散去，宋校尉讓士兵在閣外把守。
場內隻餘四人。
“這位該是，奉南城沈氏婦，方淼淼。”
方淼淼摘下麵具，低頭行禮。
“這位該是，濟世醫館的池宣醫師。”宋校尉道：“池宣醫師天人之姿，令人見之難忘，我一進門首先就認出了你。”
澄懷默默讚同。
池宣抬手輕取下麵具，點頭致意。
“但，蒔花閣這位姑娘，我確實不認識。”
澄懷笑著取下麵具：“宋校尉，是我。”
素淨的一張芙蓉美人麵，因額頭的花鈿增添了一抹風情，言笑晏晏。
他細細審視，才把人認出來：“是你？”
他有些驚詫：“所以，這都是你們計劃好的，連帶我，也是你們計劃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