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陰派溯其源流,是上古鬼門“陰山派”的支脈之一,傳聞其門主不滿於“陰山派”的拘魂、煉魂之術,有損陰德,無益大道,因此帶著門內一批誌同道合的精銳,叛出山門,於伏陰山腳另立根基。
門主潛心閉關十年,研究出一套”以血製陣“的秘法,以人血、妖血、血靈石為器,不僅可以製幻境、擾心魂,傳聞練至最上階,還能通冥界、見鬼神。
伏陰山主此人,雖有不以眾生為祭之仁心,最後卻還是為他人作了嫁衣。因其門下眾人,並沒能遵守此道,甚至集二家之長,以陣為引,再施煉魂之法,依舊是作惡多端、臭名昭著。
山主有意力挽狂瀾,重立門規,最後卻死在了門內的叛亂中。
坊間傳聞,殺死他的,就是他當年叛出山門,帶出來那五人。
“那,他的魂魄……”
池宣看著手中的雞血玉,麵容上看不出分毫喜怒:“自然是被煉就成了魂儡,千世萬載,任人驅策。”
澄懷暗暗歎息,心下了然,那此處出現此陣法,幕後之人定是還望從中獲益。而曾在夢魂中親曆百爪撓心、“人彘”之刑的自己,便是最好不過的獵物。怨力越深,魂力便會越強。
之前她在蒔花閣問診,常有姐妹說她們夜裏被惡夢魘住,萬般掙紮不得醒,夢中如墮入地獄,血腥滿眼、惡鬼呼號之聲不絕於耳。如今看來,這房中的陣法也是噩夢的由來之一。
將雞血玉收入囊中,兩人走出房間,又在蒔花閣內搜尋了一番。姑娘們的房閣內,但凡是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搜盡刮了。池宣一路領著澄懷走到刑媽媽的房中。
這還是澄懷第一次來此,這間房雖在底層,但坐北朝南,房內整體布置得極整齊,若不細看桌台上厚厚一層的粉塵,還以為主人不過剛離開。
當時抓捕令來得極突然,刑媽媽定然有不少家私,還藏在此間。
池宣輕車熟路地在書桌上找到一個暗扣。用手輕輕移開,身後的書架連帶著半麵牆,緩緩移動,展開內裏黢黑一片的隱秘之地。
池宣看了一眼道:“這密道之中,可有不少枉死的枯骨。”
她握緊手中的燭燈,環顧四周,書架上,兩張儺戲的鬼麵具,四隻空洞的眼睛正盯著自己,澄懷趕忙抓住師父廣袖的衣角,輕聲說:“師父,我閉著眼跟在您後頭,這次絕不一驚一乍,您就帶上我吧。”
池宣從書桌前又拾起一盞燭燈,用火折子點燃,帶著澄懷走進了黑暗的密室之中。
這是一條極其狹窄的泥築甬道,隻堪堪能容一人通行。一進入其中,就聞得到一股潮濕的黴味,順著台階往下走了半刻鍾,腐臭味漸濃,須得捂緊麵巾,才能強忍住嘔吐的衝動。
兩盞昏暗的燈光,隻照見腳前的方寸地,因恐懼,澄懷隻能緊緊攥著池宣的一方衣角,緩緩地向下走去。突然,腳不知道踹到了什麼,隻聽得咕嚕咕嚕的滾球聲。
她心裏記著師父方才說的話,覺得大抵是哪個冤死鬼的頭骨,一慌亂,腳下踏空,失了衡,眼睜睜地任由身體斜墜下去,燭燈也打翻在腳底。
池宣聽得動靜,扔下手中的燭燈,在一刹那中,微微移開了半步,單手攬過她的腰,將澄懷從失衡的窘境中挽救過來。
兩盞燭燈暗下去,黑暗從潮濕的地底湧上來,整個地道突然靜得不能再靜,甚至細細聽,恍惚能聽到多腳爬蟲的觸須刮擦在地麵的沙沙聲。
呼吸相聞,分不清是出於慌亂、恐懼,還是別的什麼無法言說的心緒,澄懷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環抱著自己腰的那隻手,明明隔著厚厚的衣料,卻近乎要將她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