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隻白色的信鴿飛入王府。
喻景言怕吵醒熟睡中的妻子林阮,悄然起身,單衣披上罩衫,在床頭滿懷愛意地看了看妻子熟睡中沉靜秀美的麵容,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踮著腳靜步走出臥房。
堂外風滯雪融,白鴿在木欄旁兀自吃食。
喻景言從白鴿腿部拿出那張信箋:“賦有反意,多加留心。”
一名黑衣護衛裝扮的手下稟報道:“殿下,歧軒閣的車馬,今日天剛破曉,便出了城門。”
“二殿下如何。”
“已回府邸。”
“備馬。”
紫微殿內,江值正在一旁靜候,皇帝洗漱完畢後,諸內侍避退。
江值湊近,壓低聲音:“陛下,長公主越獄了,此刻,怕是已出了城門。”
皇帝皺著眉,問:“歧軒閣呢?”
“今日,已人去樓空。”
江值偷偷用餘光看向皇帝,那喜怒莫測的一張臉上,神情是說不出的幽深。
良久,他開口問道:“裕妃,是今日回城否?”
江值點點頭回道:“罔極寺冰雪已融,裕妃娘娘今日就擺駕回宮了。”
二皇子府邸的寢殿內,喻賦從昏迷中轉醒,半倚著床榻,聽昨日隨侍的侍從交代了昨晚的經過。
神色鬱鬱,歎一口氣:這世上,沒有困得住皇姐的牢籠,若昨日能再謹慎一二。
“殿下,大皇子在會客堂等您。”一鬟婢在門扉外稟報。
“大哥?”喻賦皺眉,起身朝會客堂走去。
“稀客,大哥,自我開府後,這還是你第一次踏足此地。”蒼白的病容上,扯出半真半假笑容,喻賦轉頭向一旁的侍衛輕聲道:“都下去吧,我與大哥有事商議。”
那侍衛神色緊張,卻礙於命令,還是點了點頭。
喻景言轉過身,神情肅整中還透著一絲關心:“近日融雪,寒冷更甚從前,二弟還是要多保重身體。”
喻賦有些受寵若驚:“大哥,你。”他奇怪喻景言為何竟今日還莫名地友好起來:“皇姐,走之前,同你說了什麼?”
喻景言搖搖頭:“並未,隻是昨日,我觀嘉妃之死,沉思至半夜,心有所得,二弟可願聽我一言?”
“皇兄,請講。”喻賦說罷,咳了兩聲。
喻景言盯著這位小自己五歲的弟弟:“我那日曾問澄懷,她為何要學醫救人?”
“為何?”喻賦追問,他迫切地希望得知她的一言一行,從中尋找她的蛛絲馬跡。
“澄懷與我說,她為了自己能得自由,逃避和親。那麼,來日兩軍對壘,戰場上的軍士將領,便必定有人是為她而死;他年屍山血海,從中爬出的疫症瘧疾,便必有她的一份冤孽。這些人,這些明日屍骨,今日還是活生生的,會笑、會痛,在塵世上勤懇地討生活。而他們明日,或許就會為她而死,即便不是,也難免與她有關。因此,她便想能救一個,是一個。”
喻賦出神,喃喃自語:“她,是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