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陰陽眼？”澄懷沉默了半晌，終於還是好奇地開口問。
“並非是可清楚看見，而是可以感知到魂體身上‘氣’的存在。”那小道士回答道。
“那，這鬼魂，身上可有什麼印記？”澄懷皺眉，思量著開口。
“印記？”小道士疑惑：“有何門道？”
“我且說來，諸位姑妄聽之。”澄懷回憶著那本古怪的舊書。
“我在域外奇談中曾看過，民間有一種極其巫毒之術，是將百爪撓心而死之人的新鮮屍體，去其四肢，以紅燭油封罐七七四十九日後，先用縛魂鎖從屍體的琵琶骨前後貫穿，捆鎖住魂魄，再用招魂幡招徠其魂，附於一些養魂的物件上。最後以怨咒、百毒煉製成一種魂儡，隻要以指尖血喂養，就能夠認主，為其所驅使。”
這本書還是澄懷在懸壺藥館的書房裏看的，應該是師父整理的時候把它和醫書弄混了。剛好碰到不務正業的她，虛度一下午，囫圇著看完了。
“這也太駭人聽聞了。”魏大人冒著冷汗，抓緊一旁秦大人的衣袖。
“將這殿內的爐火燒熱一點。”皇帝朝宮人吩咐道。
小道長抬起袖給自己擦擦滿額的汗：“稍等，待我仔細看來。”
他湊近兩步，閉上眼，然後突然睜開眼，眾人確實看見他眼中那一瞬有奇異的光彩。
良久，他終於開口：“我感知到了！這東西身上確實有類似符文印記的氣息。”
“好，我知道了。”澄懷點點頭，朝皇帝、嘉妃和諸位醫官說：“我有一法名曰：鬼門十三針，或可一試，不過家師傳授此法時千叮萬囑，說此法凶險非常。魂有善惡，可煉魂之術，所煉就的魂體，絕無善的可能。”
澄懷一揖：“陛下，嘉妃娘娘，以及殿內諸位還請暫避。陛下尚未痊愈，雖有真龍護體，但草民擔不起此風險。”
皇帝此刻也體會了何為百爪撓心，他真的非常想看溫酒要如何診治，咳嗽了兩聲，想了個法子：“江值，去把司天監裏觀星的、值守的全部叫過來。朕還不信，區區一介鬼魂，能耐有如此之大。”
“臣妾願與陛下一同留守。”嘉妃柔柔的一句，殿內諸人隻得硬著頭皮也給陛下、娘娘擋人牆，紛紛說自己也願留守。
澄懷腹誹：“這些人，有事不上，看熱鬧倒是絕不缺席。”青白眼都快壓不住了。
左右說不通，她歎了口氣，讓小道長借了她兩張符紙，畫了兩張破地獄咒，這還是她第一次使用，之前都是和誠雪在藥館裏畫著玩，到底能不能管用，她當然也保證不了。
然而眾人並不知道她心中毫無把握的碎碎念，隻覺得溫酒醫師麵容沉穩，極有籌算，手下用朱砂筆行雲流水地畫完符，閉上眼口中還念念有詞：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
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
九幽諸罪魂，身隨香雲旛。
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
奉三清道祖急急如律令。”
突然睜開眼，一聲：“敕！”
然後將符咒一張在三公主胸口護心脈，一張在頭頂護靈台。
司天監其餘人此刻也火急火燎地趕到，就撞見這詭異的一幕，頗有一種業務被搶了的感覺。
“好了，大家各司其位，我要施針了。”澄懷一聲令下，諸人如臨大敵，有拂塵的握著拂塵；掛佛墜的攥著佛墜；而什麼都沒帶的，比如秦大人和魏大人，就和帶了佛墜的李大人擠在一起，爭取蹭一點庇護。
好想笑，一定要忍住。澄懷深呼吸幾口，把將浮上來的笑容強行壓了下去。
她把針細細用燭火燒過，然後默念十三針穴歌，將針依次紮入體內。
人中、少商、隱白、大陵。
已經至鬼心了，卻隻見的三公主臉上隱隱團著黑氣，看來還差一點。
申脈、風府。
六穴已封，怎麼也該出來了，澄懷正奇怪。
隻聽那小道士驚叫一聲：“它跑出來了！溫酒醫師，你離的太近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