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波又起(1 / 1)

奚,四百四十四年,十一月二十日。

陛下將大皇子記於先皇後名下,重修玉牒。

林氏貪墨一案則因新證據,另有進展。證實確有貪墨一事,但數額並無十萬,因此免了闔族的死罪。活罪難逃,刑部將貪墨主使,林阮之父,林闕如流放千裏,而林家其餘在任的官員,或罷免、或降職。

這一樁原本要滅族的大案,在這樁莫測的旨意中,竟就被風輕雲淡地掩了過去。

二殿下黨羽一時惶惑,而不少朝臣聞弦歌而知雅意,朝著大殿下拋出橄欖枝。大殿下卻並不汲汲於此,隻每日侍疾勤勉,其餘時間就在國子監與夫子問政論道。

喻景言並沒有天真到以為自己可以一步登天,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隻是父皇為二弟精心打造的一塊磨刀石。他越是老成持重、克勤克儉,就越能發揮他這塊磨刀石的作用。

“大哥,你走神了。”好聽的少年聲,在耳畔悠悠響起。

喻景言轉頭看向年方十七的少年,即便他對這位弟弟心中再不喜,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長了一張討喜的臉蛋。

今日四位皇子論的題目是:川澤納汙,山藪藏疾,瑾瑜匿瑕。

喻景言再看了一眼題目,開口:“川澤納汙,所以成其深;山嶽藏疾,所以就其大。道法天地,君之道亦然。”

就譬如父皇,耳目何等聰敏,林氏貪汙幾何,父皇手中有的是坐死或翻盤的證據,隻看他想如何懲處。

君王並不介意藏汙納垢,隻要看這汙垢,是否真正悖逆他的心意,除或留,也隻在天子一念。

喻賦掏了掏耳朵,似乎很不屑大哥的陳詞濫調:“須知,汙、疾、瑕,或不禍及君身,但必禍及於民,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須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二皇子自來是最苛待下人的,此刻說起君舟民水的道理卻也頭頭是道,可見儒家的“仁義禮智信”,若被利己者學了去,就有了最好的偽裝。

三皇子和四皇子看出了空氣中的劍拔弩張,也聽出二哥的詭辯,卻清晰地自諳自己不過是尊貴身份的陪讀,也忙用一些狗屁不通的政論攪和了這場爭端。

杜夫子靜默地聽著這四人的論,捋著斑白的須發,心中暗暗想:大皇子專獨,二皇子詐偽,三皇子無為,四皇子韜晦,這四人皆非明君之相。歎息著搖了搖頭,他反而有些想念起那位惰懶卻善辯的公主。

“好了,不要吵了。”他拾起戒尺喝止:“將今日的所想,寫成五百字的策論,明日交上來,散學。”

另一邊,岐軒閣後院內,澄懷今日難得休假,她躺在搖椅上享受著久違的閑散,一張許久未曾見過光的小臉,浸在初冬難得溫暖的陽光裏。

皇上的病,除了龍涎香的毒,更深的卻是心病。自皇後死後,他一直因未能與其和解而自苦。理智告訴自己應該好好喝藥、治愈身體,可悲傷的心緒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排遣。

在幻覺中,他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沈柔竹,知道了她的“心願”,圓滿了這個心願,還知道了她至死都不曾後悔遇見自己,自然心中之鬱散了大半。再用幾日恢複恢複肢體,就可以重新上朝了。

“便宜他了。”澄懷對這個結局頗為不悅,但自己確實黔驢技窮。

在龍涎香中下毒的人將線索清理得極為幹淨。而這不著痕跡、水磨工夫的行事方式,與害死母後的幕後之人,又是否是同一個人?

思慮之際,誠雪打攪了她的清歡:“元熙,三公主突患木僵之症,駙馬親自過來請你前去問診。”

就歇息了半天,也要出情況,澄懷無奈地歎一口氣:“師兄,勞煩你去招待一下,等我易個容。”

“不若我替你去?”誠雪看著她疲倦的神色。

“多謝師兄,不過這些王公貴族,向來欺軟怕硬。我如今在皇上麵前有三分臉麵,就是沒治好,他們也斷不敢隨意攀咬。你且去幫我周璿一兩刻鍾,我隨後就來。”

誠雪點點頭:“好。”